為了避免額外生出事端,死亡是雙方默認的體面結局。
冷血動物何必裝深情呢。
蘇白語氣慢悠悠地,毫不留情直接戳破:“新歡厲害啊,搞出了不少好東西”。
海神沒有因為她的嘲諷語氣動怒,反倒有點高興:“能夠在這個時候見到你,我很高興,在未來,我還見過你嗎?”
“見過”,蘇白沒有掩蓋真相,“我快死的時候碰見了快死的你,多有緣分啊”。
“是這樣啊——”
海神黑紅色的觸手微微晃動,在白色西裝的映襯下更顯得神秘詭異。
祂的聲音再次傳來:“去吧,去看看柴鏡銘”。
一個觸手甩過來,蘇白就飛了,這時她才注意到,海水在她的頭頂。
大地升空,海水倒轉。
在最中央的地方,有一條龍吸水連接着兩方,黑紅色的影子嗖嗖的劃過,像坐電梯一樣。
高樓大廈拔地而起,透亮的玻璃裡面是正在舉着高腳杯歡慶的衣冠楚楚的冥河水母們。
在這一瞬,蘇白深深的感受到了滄海桑田的含義。
江禾的痕迹已全然不在。
蘇白的精神全部集中在自己的觸手上面,在空中尋找姿勢穩定身形。
最後輕巧的落在一處閘門前面。
“神聖頌歌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她讀出門牌上面的文字。
站崗的是一個年輕的人類,百分百純人類,見到蘇白并不意外,擡起杆子,向她敬禮緻意。
走進超高挑空的公司大堂,有很多異樣的目光暗暗傳來。
蘇白見到它們優雅的穿搭,明白是因為自己沒有穿人類的衣服而受到了關注。
這可真有意思,一隻水母要穿什麼衣服。
毫無顧忌的穿過人群,觸手在前台點了點:“柴鏡銘在哪?”
“柴總在頂層”,前台值班的是個年輕小姑娘,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粗魯的冥河水母了,但是她仍然禮貌的作了回答。
畢竟這裡是秘海,一切都是水母說了算,人類隻是二等公民。
把電梯裡的其他水母全都趕出去,蘇白霸占了整個空間。
随着電梯的升起,從玻璃俯瞰下去,整個城市像一副精緻的畫卷,在腳下緩緩展開。
這種感覺宛若一種能量,充斥在身體内部帶給自己無限動力。
叮——
電梯到了。
蘇白一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面,水母的腕帶常年在水中遊蕩,在秘海的土地上雖能直立行走,卻始終不是很舒服。
而地毯完美的補足了這個缺點。
在遊輪上,總覺得大片地毯沾滿了塵埃,可若是放到這裡的環境,就能夠理解了。
不同于遊輪的“空”,這裡處處透露着精緻。
每一朵花紋的上面都鑲嵌着渾圓的粉色珍珠,綠葉則是珊瑚石。
白色為底,少量彩色點睛。
審美在線,品味高雅,以及黑心重欲,高調自負。
比起公司,這裡更像是一個展覽館。
藏在深海的寶藏都被打撈,如同平常的物件随處擺放。
蘇白漫無目的的晃悠,她其實不是很想見到柴鏡銘,内心總有一種莫名的排斥。
并不是因為江遲和江禾,她很清楚,即使沒有柴鏡銘,也會有其他名字出現替換江禾。
明明隻見過一面,說過一句話。
可是隻要想到這個人,腕帶就會不自覺的卷起,想要逃離這裡。
仿佛是刻在靈魂中的印記。
怕什麼來什麼。
“你怎麼在這,一隻沒教養的小水母”,柴鏡銘的話語犀利,聽起來很刺耳。
蘇白無由地憤怒,控制不住自己:“你是什麼有教養的東西麼,貪婪的人類”。
“我貪婪?”
柴鏡銘摘下鼻梁上的金邊眼鏡,露出淺藍色的瞳孔:“是你們在模仿我們,究竟是誰貪婪呢”。
他很厭惡别人對他擡杠,尤其是水母,尤其是會說話的冥河水母。
這群狂妄的家夥,總是自認為高人一等,享受着人類的膜拜,可偏偏又要靠着它們看不起的人類才能夠過上現在的生活。
即便穿了衣服,也是東施效颦。
不發展自己的文明,妄圖争奪成熟的果實為自己所用,遲早會遭到反噬。
當然,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不得不耐着性子與海神周旋。
揉了揉眉心,他壓抑住不甘,從口袋掏出一個薏珠色刺繡的錦囊,遞到蘇白的面前。
“我說話一直都不太好聽,祂是知道的,這個送給你作為見面禮。”
蘇白沉默片刻,還是接了。
“是祂叫你過來的嗎?找我有什麼事情。”
蘇白正要開口,卻見拐角走出來一個身影。
她穿着淡粉色的西服套裙,銀色亮面的高跟鞋,腰肢纖細,身材豐滿,配上一頭紅色的長卷發,猶如海的女兒活靈活現。
蘇白吞下了所有的話語,眼神緊緊地盯着她。
隻見她搖曳的走過來,站在柴鏡銘的身旁,溫柔的朝他微笑:“這一次的實驗數據特别好,你要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