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握着水杯放在膝蓋上,埋頭沉默着。暖黃的燈光照着她一邊的側臉。許久之後,瞎子從小沙發上起身走過來,雙手握住了她顫抖的雙肩,擡手給她擦眼淚。
“師父……我……”靈兒哭着看擡頭看瞎子。
“慢慢說。”瞎子難得露出溫柔。
靈兒長長地呼了口氣,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把事情的原委如實告訴了瞎子。一向舉重若輕的瞎子在得知真相後如黑雲壓在頭頂,呼吸變得低沉壓抑,黑不透光的墨鏡似乎也跟着黯淡了幾分。他摸了摸靈兒的頭,“沒事,不怕。”
靈兒無聲點頭。
瞎子打開了床頭櫃上的小台燈,調成暗光睡眠模式,又伸手關了頭頂的大燈。
“睡會兒,聽話。我出去抽根煙。”
瞎子說着朝病房門外走去。
靈兒起身看着瞎子在有限的光線下露出的高大的背影,他的雙拳不由自主緊緊地握着。
“我沒事,都過去了。”
“嗯。”瞎子轉頭沖靈兒笑了笑,“師父知道,啞巴張也不會有事的。”
“嗯。”
“睡吧,啊。”瞎子輕手輕腳帶上房門出去了。
殘月,與窗外的高樓大廈一樣,叫人心生冰涼。靈兒趴在張起靈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化作一聲輕如羽毛的歎息。她閉上眼睛,眼睫毛上的淚珠還沒幹,終于沉沉地睡着了。
雖然張起靈就在身邊,可情況與以前大不相同,靈兒睡得并不安穩,沒多久就醒了過來。就在她睜眼的那一刻,發現被子被掀開,張起靈不在床上上,他醒了!
“小哥!”靈兒瞬間清醒,打開燈,一眼就掃光了空蕩蕩的病房。她沖出門去,在醫院裡到處找,這個時候的醫院十分安靜,病人們都還在睡覺,值夜班的醫生們也在科室裡打盹。
靈兒的喊聲和急促的跑步聲幾乎驚動了整棟樓的人,就連半夜起來上廁所的精神病人都被她突然沖進男廁所一間一間找人的模樣吓得不輕。
好在值班的有個小護士認識她,聽她在找人,帶她去了監控室。色調暗淡的監控裡,穿着病号服的張起靈背着背包出了病房門直接去了廁所,從廁所出來時,已經換上了他自己的衣服,緊接着,目标十分明确,沒有任何徘徊,徑直離開了醫院。
那道模糊又熟悉的身影最終消失在醫院大門口監控的死角,靈兒的心碎了。他如果失憶了,大概率會在醒來的時候盤問她才是。他小心翼翼地沒有驚動睡過去的她,他的行為一絲不苟,目标明确。他沒有失憶,他不聲不響地選擇了離開。
瞎子因為在樓道上抽悶煙意外發現了梁灣的一些不尋常之處,進而直接展開了調查,暗中跟着梁灣離開了醫院,所以暫時不知道醫院發生的事情。
靈兒在醫院裡漫無目的地遊蕩,來到住院樓旁邊的草坪上,呆呆地望着視頻裡張起靈走過的那條路的盡頭。
醫院裡的人漸漸多了,來來往往的人步子急切,沒有一個看着滿面春風,有些人也用異樣的眼神打量着她,不過這裡是精神科,也就随她去了。
微暖的陽光照在她臉上那一條條幹巴巴的淚痕上,她把所有張起靈的行為邏輯都歸結于那件事情。
小哥是不要她了嗎?
她忽覺一陣刺痛,整顆心從身體裡被抽離,隻剩下空洞的無力感。
胖子一大早就提着熱乎乎的豆漿油條來了。胖子心大,把豆漿油條放在桌子上,徑直走向窗邊去拉開窗簾,陽光灑進屋子裡,胖子吆喝着轉身,病房裡空空如也,隻有床頭櫃上的郁金香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一通電話,解雨臣的人遍布北京城的大街小巷,直到太陽落山,無論是張起靈還是靈兒,都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