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諸事皆宜。
金陵侯府的鞭炮聲響徹整個街道,滿城權貴雲集府内,為慶賀謝家嫡次女加冠成年。
侯府設宴,大擺宴席幾千桌,甚至連府外的空地都擺下不少餐食,隻要路人說幾句對謝二小姐祝福的話就能入席。其中重視,可見一斑。
經過蔔卦儀式的吉時定在午時三刻,據說這個時辰陽氣最旺,剛好可以壓制謝炳煥身上的陰水之氣。
作為今日的冠者,謝炳煥穿着一件朱紅色的采衣,頭發隻簪着一根黑木便于等下加冠。
在典禮正式開始之前,她什麼都不需要做,一直待在房間裡就好,但謝炳煥一向閑不住。
現代社會已經很少有完整的古代成年禮流程,有些學校比較講究,會把學生聚集起來舉行一個集體的成年禮,但更多的人隻是過個十八歲生日。
謝炳煥趴在窗口,透過縫隙用一隻眼朝外面瞄着,幸而有雕花掩飾,别人從外面很難看清她不太雅觀的動作。
室外,人來人往。謝炳煥懷疑整個金陵城有名有姓的人都來參宴了,她不禁發出那句有名的感歎:“好多人啊。”幸好金陵侯府占地百裡,不然都裝不下。
金陵城最為權勢滔天的另外三家,永昌伯爵楚家,奇貨可居金家和官宦世家宋家,都各派了族裡的代表人物。他們也是侯府的主要接待對象。
宋家來的是宋簪玉的姐姐,也是宋家現在的家主。金家家主抱病在身,派來的是她的妹妹。
這兩個家族都是長輩帶着一堆小輩們前來認人,隻有永昌伯就攜帶了她唯一的女兒,顯得人丁稀少的可憐。
謝炳煥的視線最終落在坐于輪椅上的永昌伯女兒——楚秀越身上。
楚秀越和謝燦這個隻出現過名字的炮灰不同,她在原著中也是有劇情的人物。因為她不僅是女主陳初念同母異父的姐姐還是最大反派崔暗梅的妻主。
書中的故事是這樣的,楚秀越雖身有殘疾但性情寬和,她與夫郎崔暗梅舉案齊眉,身為爵位的繼承人卻隻娶了他一位正君。
但楚秀越的寬容卻養大了崔暗梅的野心,他狼心狗肺,為了掌控整個伯爵府不惜毒傻了一直待他很好妻主,幸而滄海明珠陳初念被尋回,才沒讓他最終得逞。
直到原著結尾的時候,女主都仍然感歎崔暗梅的心狠手辣,居然喪心病狂逼迫五十多歲高齡的婆婆不斷與□□姌,最後陰盡人亡,還被崔暗梅惡意污蔑死于馬上風。
陳初念将崔暗梅如此下作肮髒的手段公之于衆,自然遭到了無數人的唾罵,最後他被剖心挖肝展示于衆,以讓人一探究竟他的心是不是真的是黑色的。
由于崔暗梅在原著中的形象足夠瘋狂惡毒,系統才會如此提防他。
謝炳煥起先也心懷“敬畏”,但接觸下來她左右都覺得崔暗梅十分正常,一點也沒有原著變态的端倪。
比起原著,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且原著都從書演變成一個真實的世界了,出現大的變化也不是不可能。
等重要賓客全部到齊,也差不多到了午時。
古人重視宗族,加冠禮也要在祠堂外舉行,以告慰先祖家中又添成女。
謝炳煥立于階下,面向席位。在這個萬衆矚目的時候,她難得沒有什麼小動作,而是端端正正垂手而立,任誰見了都要誇一句端方淑者。
謝華下台階,她從執事者盤中接過缁布冠,神情莊嚴的走到謝炳煥面前,念出祝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然後将表示有參政的資格,能擔負起社會責任的缁布冠為謝炳煥戴上。
缁布冠隻是加冠的第一步,接着還要再加用白鹿皮做的皮弁,象征女子需承擔保衛社稷疆土的義務。最後加上紅中帶黑的素冠,也就是禮帽,表示謝炳煥從今以後可以參加祭祀大典。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姐妹具在,以成厥德,黃老無疆,受天之慶。”伴随最後一句祝福,謝華為謝炳煥加素冠。
加完素冠,兩人還需要相互鞠躬,算是禮成。
謝炳煥和謝華在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對視,也是這時謝華才發現,當初不到她腰界的妹妹,已經隐隐比她高了。
加完三份具有不同意義的冠帶,謝炳煥還需要拜謝尊長。但她的母親已經不在人世,所以從父親開始。
她向宋簪玉行了拜禮,念出事先寫好的謝辭。宋連忙将她扶起,他用巾帕擦拭眼淚,欣慰又激動,“你也是長大了啊,以後莫要學從前作風,從今往後要好好做人。”
雖然都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父母總是對孩子抱有一種神奇的期許,覺得孩子長到一定歲數有了伴侶就會變得成熟穩重。
謝炳煥想到自己的任務,覺得應該先給宋簪玉打了一個預防針,“女兒以前不懂事,以後大概也會多勞爹爹為我用心。”
宋簪玉不知道謝炳煥的打算,毫無警覺嗔怪,“說那麼見外做什麼,哪有父親不為女兒操行的?”
于是,謝炳煥笑了笑,“爹爹說得對。”
依次拜完親長,接着便是取字。由謝炳煥在朝為官的姑姑承擔。
謝炳煥的母親是一名武将,姑姑謝鏡卻是一名徹頭徹尾的文官,雖然官職不大,但當初也是走科舉的路子正經考出來的,不說學富五車也算博聞強識。
謝鏡的長相有着謝家人五官的立體的特點,她穿着玄裳,帶着慈祥的笑容走到謝炳煥跟前:“如日方升,燦爛炳煥。就為你取‘炳煥’為字,願吾侄日後前途似錦,與日同行。”
謝炳煥倏地的睜大眼,這個字居然和她前世的名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