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前往上早課的渡舒庭，路上不斷有同門向她投來怪異的目光，還有人抱臂面朝她，竊竊私語。
修士由于煉體，聽力比常人都要好，符清放緩腳步，想聽聽别人口中“英勇”的她。
可接下來聽到的卻不是任何誇贊之詞。
有弟子說：“諸水說的就是她吧，塗淵師兄養在外邊的金絲雀……”
“……？”
符清腳步一僵，頓覺渾身不自在，快步跑進晨練弟子群中。
弟子修習，先得一同煉體，再由資深弟子分别帶隊，最後統一回到師父處展示今日份修習成果。
比符清早兩年入宗的一位女弟子紮馬步時排在符清旁邊，見符清面色沉重，輕輕點了點她的肩。
符清微微側目，點她的是位眉清目秀的少女，正憂心忡忡地看着她。
符清獻敬師茶前見過她，祁宣宣，泷霄宗内消息最靈通的人，書中常言：“祁宣宣說的——”
祁宣宣安慰她：“師妹，你看起來臉色不好，沒事的，他們揣測他人慣了，你不要把他們的話往心裡去。”
符清腦海裡确實在想有關她謠言的事，不過她關心的不是别人對她的看法，而是想着要揪出散布謠言之人。
既然祁宣宣消息靈通，從她這問套些信息，也不是不行。
符清問：“師姐，諸水是誰？”
“啊？”
祁宣宣先是一愣，迅速反應過來小師妹或許并不在意那些謠言。
她思索着說：“是上一任通過武試直升内門的弟子，不過正式入宗後像在刻意放緩了修行速度，五年來沒什麼大進展。”
符清：“這樣啊。”
如果謠言真是從諸水那傳出來的，那她大概能推出他是何心理。
祁宣宣：“師妹怎麼突然問這個？”
符清：“前日修習碰到了些難題，聽說諸水對這方面有了解，所以想向他請教一下。”
“噢。”祁宣宣心一松，淺笑着用下巴遙點渡舒庭喧鬧的方向，“我入宗不算早，要是師妹想找諸水師兄的話，不妨問問塗淵師兄。”
符清放眼望去，塗淵身着與旁人不同的淡藍弟子服，握着劍鞘徐步走來，正在休息的弟子遠遠瞧見，即刻圍了上去請教法術招式。
塗淵穿過人群，一眼望到了符清，他拿出昨夜的追蹤符晃了晃，示意符清下早課後找他。
符清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後不再看過去。
早課結束後，塗淵身邊的弟子也都散了，符清抓空走上前，問道：“怎麼了？”
塗淵：“辛岚師姐傳音，說她在昨日的神廟裡發現了新線索，或許對你有幫助。”
辛岚今早回來不過半個時辰就告假走了，連早課也沒上，原來是回神廟了。
“她現在已在梧瞿山。”
符清心中一喜，找諸水的事被全然抛之腦後。
她輕拍塗淵後背，連聲道：“好啊，走走走，我們一起去。”
梧瞿山荒涼依舊，縱使是白日，這裡的天也比别處要暗得多。
塗淵告訴符清，梧瞿山曾是戰亂頻繁之地，天下太平後，鮮少有人踏入，因此在戰中死去的士兵靈魂迷失了方向，聚集在此遊蕩，這裡才會陰氣重重，日夜無光。
罡風狂吹，符清身子哆嗦，一時竟分不清是山中氣溫太低還是塗淵的故事太詭異。
“呼……”符清哈出口涼氣，雙手摩挲手臂，緊緊跟着塗淵。
她壓抑聲音顫動：“塗淵師兄，你對這很熟悉嗎？”
明明辛岚邀請的是她，現在卻是他帶路。
“在古書上看到過，書裡附有地圖。”塗淵扭過頭，看符清抖得實在不像話，默默放緩了腳步。
符清小聲嘟囔：“啊……怎麼這裡白天比晚上還冷……”
[梧瞿山遊蕩的幽魂喜陽，多在白日出行，夜晚會散到山中其他地方。]
不用系統往下說，符清也能猜到自己周圍更冷的緣故。
她似乎感覺有幽魂就纏繞在她肩上或頭部，不禁打了個寒顫。
[塗淵和辛岚會用靈力驅散體内寒氣，宿主暫時不會沒關系，日後也會學的。]
“好吧……”
仙俠文的設定真神奇。如果不是有塗淵在，她肯定拔腿就跑。
“你昨日說的我不明白。”
塗淵蓦然回首，吓得符清渾然抖了一下。
他說：“你昨夜說，來泷霄宗之前與歹徒過過手腳，接下你前，你在和你師兄打鬥，為何會路遇歹徒？”
“……”
她現在也想拔腿就跑。
早不問晚不問，偏偏這個時候問，在這種地方，她哪來的勇氣說出口！
符清：“我以後和你解釋！”
她低頭，抱臂飛快走向神廟。
辛岚還在神廟外探查其他線索，符清見她，如獲救星一般急急跑了過去。
“師姐！”
辛岚擡起頭，在她跑近的同時從袖中捏出根短香。
符清停住腳，疑問道：“這是何物？”
仔細看，有點像淩寂洵那夜熏的香。
辛岚另一隻手捏住香的另一端，展開方才遮住的部分。
上邊有些許黃符粘黏切面平整，看樣不是直接折斷的，像用鋒利的東西割開分成兩段。
當晚太匆忙沒看清，她還以為淩寂洵找個線索也頗有興緻點香助興，躲着他時她還抽空無語了一下。
“這是返熟香，點後有留影功用，持香者以靈力燃香可觀留影。”
辛岚讓符清拈住尾端，随即覆上她的手，雙指搓揉點燃短香。
符清眼前浮現出一幕幕奇異的畫面。
神廟不再破舊，廟中有架通體森白的人骨披着華服，背對廟門口。
數多如手掌般大、嬌翠欲滴的棠花開于白骨而後、腕上以及拖地的衣裙上。
這場景莫名悚人，符清被環住的手滑了滑。
邪風入廟，畫面中的廟有門，木門“吱呀”一聲打開，男子悠然行來，手裡牽着另一個人的手，那人處低位，看樣是個孩童。
男子松開孩童，俯身向其囑咐了幾句，随後布下結界踏過門檻，留孩童獨自在外。
白骨旋身，攤開手心：“我要的東西呢？”
白骨森森，悅耳動聽的聲音入耳，符清聽出這白骨是個女妖。
男子手腕轉動，幻出一顆晶瑩剔透的藍色明珠。
符清一驚，下意識探了探自己的衣襟，摸到熟悉的硬質圓球後才松了口氣。
男子手中物件，也是天機珠。
白骨陰恻恻地笑起來，微勾手骨，天機珠在空中劃出長弧，飄然落到她手中，低吟念咒，天機珠分裂，化成兩顆完全相同的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