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在聽的阿姨在電話挂斷後道了聲:“謝謝啊,這孩子真是氣死我。”
蔣朝朝幹幹笑了一下:“嗯。”
阿姨:“那行,你早點睡吧,真是打擾你了。”
蔣朝朝:“不會。”
等阿姨走後,蔣朝朝再次把燈關了回到床上。
“我好了。”蔣朝朝說完才發覺,他和阿姨說話的語調,和向野完全不一樣。
“好。”向野說。
蔣朝朝簡單說明一下他妹妹和她媽媽在鬧矛盾,現在還沒回家。
“你還有個妹妹。”向野聽後問。
蔣朝朝嗯了聲:“我後媽的女兒。”
向野問:“多大?”
蔣朝朝想了想:“17歲,高二吧。”
向野:“正是會鬧脾氣的年紀。”
蔣朝朝笑:“是啊。”
向野問:“你在這個年紀鬧脾氣嗎?”
蔣朝朝想了想:“不鬧。”
向野又道:“很乖嘛。”
蔣朝朝說:“不乖,就是沒人可以鬧。”
說完這話,蔣朝朝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說得太多了。
他很少對外人說這些話,更别說此刻電話那頭的人,他們其實也才認識不到幾天。
上次吃牛排脫口而出的“因為媽媽也給别的小朋友切牛排“,還有這次的“沒人可以鬧”。
蔣朝朝向來會隐藏自己,客觀來說他已經藏到讓人捉摸不透了。
或許因為這樣才會有人說他高冷,說他難以靠近。
所以向野給蔣朝朝的熟悉感,讓蔣朝朝感覺到有些害怕,于此同時,他腦子裡也跳出了一個很荒謬的詞,戀愛腦。
蔣朝朝從不覺得自己是戀愛腦,但也不能否認,在認識了向野之後,他總在做與理智抗争的事。
他感覺到他此刻的心靈在依賴向野,他覺得這不是一件百分百的好事。
對一個才認識沒幾天的人産生戀愛腦,未免太離譜了吧。
而下一秒。
“那時候爸媽不在身邊嗎?”向野問。
蔣朝朝的反思好像失效了,他甚至又開始對自己說,這也沒什麼。
“他們離婚了,”蔣朝朝說:“離完婚我媽媽就離開家了,我爸沒多久就把阿姨娶進門,還帶了個已經上小學的妹妹。”
向野停頓了幾秒,頓得蔣朝朝那個後悔情緒即将又要犯的時候,向野開口道:“那你豈不是很自由。”
蔣朝朝一下子笑了起來。
蔣朝朝不願意和别人說這些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無論是誰,聽到這些話之後都會從表情到肢體到言語,同情蔣朝朝。
他不喜歡這樣,人是會被情緒影響的,多年之前的蔣朝朝被同情之後,很容易也産生了同情自己的情緒。
直到很後來他才明白,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本質是。
“是,确實很自由。”
向野歎了聲:“我高中十點之後回家都得和我爸媽報備。”
既然這樣,那蔣朝朝就再說一句:“我高中在網吧待過三天兩夜,沒回家,就玩遊戲。”
難得的聽到向野驚訝的語氣:“好瘋狂,太爽了吧。”
蔣朝朝笑:“是啊。”
向野:“然後呢?”
“也爽也不爽,”蔣朝朝回憶回憶:“那時候叛逆期嘛,又沒人管我,叛逆無處釋放,就做了個自認為非常叛逆的事給自己看。”
向野在那頭笑起來:“感覺怎麼樣?”
蔣朝朝自己都笑了:“一言難盡,現在想想挺傻的,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遊戲玩久了膩得要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回去就老實了,好好當高中生。”
向野十分平和地評價一句:“好乖。”
蔣朝朝:“這也乖?”
向野:“這非常乖。”
“你媽媽呢?後來去哪兒了?”向野問了後又道:“可以問嗎?”
“可以啊,”蔣朝朝說:“她做生意去了,賺大錢。”
向野:“好厲害。”
蔣朝朝笑起來:“是的。”
“我媽媽,”蔣朝朝補充說明:“她在結婚之前其實就在做小生意了,但因為家裡太傳統了,不讓她幹這個,她後來就不情不願地結婚,也放下一切照顧家裡。”
很多人都說蔣朝朝的媽媽是個不負責任的媽媽,也很狠心,離婚之後頭也不回抛棄蔣朝朝就走了,蔣朝朝小時候或許會這麼想,但長大不會了,他希望媽媽好好生活,愛自己也做自己。
蔣朝朝說:“她現在過得很好,很快樂。”
向野聽到這兒問:“你會因為她對你不多的關心而失落嗎?”
蔣朝朝說:“牛排。”
向野:“是的。”
蔣朝朝有些沉默了。
沉默是他好像突然又冷靜下來,突然又覺得自己說太多了。
也沉默他在叙述不多的情況下,向野能這麼精準地問到他的心底。
“其實我有點矛盾。”蔣朝朝最後還是說了這句。
向野:“但你自洽了。”
蔣朝朝失笑:“是的。”
向野說:“你的思想也很自由。”
蔣朝朝聽着很新鮮:“是嗎?”
向野:“很是。”
很是。
好肯定的一個詞。
好如釋重負的一段對話。
比蔣朝朝和許恒志當初聊這個話題之後,還要更輕松。
對面這個人明明還在陌生,但又好似很懂他。
向野:“我又多了解你了一點。”
蔣朝朝雖然心裡覺得是的,但嘴上要說:“是嗎?”
向野:“很是。”
又是很是。
那就很是吧。
“糟了。”
又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向野突然說了這句。
接着向野道:“是不是搞得有點沉重了。”
蔣朝朝發了個不置可否的音。
向野:“這可怎麼辦?”
蔣朝朝也說:“這可怎麼辦。”
向野說:“你懲罰我吧。”
蔣朝朝愣了一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