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拜師究竟是經過深思熟慮，還是一時熱血上頭，早已無從辨别了，不過，師父當年所說之言，他可能有那麼一點點理解了。

秦為坐在屋頂上，一言不發，不管是溫暖的話語，或是甯靜的深夜，都無法将他的思緒萬千消解，實在是難以入眠。

他活了這麼久，真的找到了自己的路嗎？

他想是沒有的。

哈——真是…但也不能憑此說他白活了，否定他這幾十年的點點滴滴…說到底，沒活明白吧！

明明懂得人生在世總要經曆這一遭，可不管做了多少心理準備，不管想象多少次，到了事情真的發生時，還是痛啊…

……

光芒劃破天際，驅散了黑暗，不遠處雞鳴聲響起，新的一天如期而至。秦為起身，望着那籠罩衆生的扶光，縱身一躍，卻輕輕落下，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走吧！等事情處理完就走吧！回吧！是去是留至少也要回去一趟吧！就！如他當初無數次離開了這裡，這一次也這樣吧。

……

山下，林之岚在客棧中百無聊賴地吃着點心，喝着茶。就等秦為的這幾天，她和當地人都混得臉熟了。

實話實說，林之岚倒是不擔心秦為，就算一時間有些想不開，隻要把人帶回去就行，剩下的就是萬象宗自己的事了。

就是有些想念哥哥做的點心和飯菜。

吃完了一小碟糕點，她交代掌櫃的多打包了幾份，出去分給了鎮上的孩子們。一會兒和孩子們玩鬧，一會兒和鎮上的叔叔嬸子們有一句沒一句地唠着家常。

聽着聽着，林之岚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正迅速靠近，她望向遠方，睫毛微微顫抖，“叔，嬸，我要走啦，我朋友今兒會過來，我們待會就上路了。”

“啊？這麼突然啊？要不然再留一晚，趕明兒再走？”

“不啦，出來太久了，我想家裡也想得緊，之後得空了再來哈！”

“行，路上小心啊！”

話雖如此，但孩子們纏着林之岚撒了好一會兒嬌，比較熟的鎮民又送了她一些特産，讓花了好些時候處理這些，才和秦為彙合。

“抱歉，我來晚了。”

“不，應該是我道歉才對，我…”

林之岚見狀立刻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别說什麼抱不抱歉的了，你這樣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道歉的。再說了，我們不是朋友嘛，這一路上互相體諒，互相麻煩的事還少嗎？”

“謝謝…”秦為有些感動。

……

林之岚在年輕一輩中的好人緣是人盡皆知的，傳聞說，随便哪個門派随便抓一個人都和她認識。和林之岚接觸過的每一個人都對她贊不絕口。

秦為這段日子和她一起，越是了解她，就越明白為什麼。

在他們離開這裡後的某一天，林之岚毫無征兆地說了一句話:“當初我生出心魔時别說練劍了，連看都看不得，那時總感覺自己這輩子都完了，不過還好，到底是走出來了…”

說完了，二人對視，林之岚微微一笑，沒再多說。既沒有對他的事肆意評頭論足，也沒有以“經驗”之名指導他該怎麼走。

但卻讓秦為心中一暖，同時訝然林之岚居然能将曾經生出心魔這種私密之事輕而易舉地說出來。

二人靜默不語，直至夜深分别休息去了。

……

計劃中的地點被他們一個又一個地走過，每個地方都大同小異，唯有一個地方，林之岚出門都是戴着鬥笠的，隻有一天她既沒有戴鬥笠，也不再是往日幹練的勁裝反，而換了一襲長裙，還精心打扮了一番，更顯姿容。

他沒有多問林之岚的事，隻是發自内心稱贊了一句“好看”，然後就去養濟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