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紅思走近時,人影擋住曬在她身上的陽光,喊了一聲千黛雪,她并沒有動靜,繼續曬着他的太陽,隻是淺淺的回答着:“你要來曬太陽嗎?很舒服。”
語氣中難得的祥和,放下了一切的輕松。
“今日太陽很好,你大病初愈,多曬曬對你身體好。”
千黛雪繼續曬着太陽,周紅思在旁她也随意,但她手中的魚糧捏得更緊。
周紅思站在魚池邊,水裡的魚都沒有動靜,是飽了,看見千黛雪手上有魚糧的痕迹,是她喂過了。
陽光透過樹葉晃着她的眼睛,淡淡道:“宮中傳來的消息,他們已經在舉行你的入殓儀式,你可去瞧一瞧?若你想去,我陪你去。”
“......”
千黛雪亦淡淡回答,眼睛半露睜開,“太子妃入殓,早該如此這麼做了。”
往事如過眼雲煙,貪妄一場,她自紅塵走一遭,他們就這樣埋入地下,皆與她沒有更關系了,她也就解脫了。
“我可以讓他們不發現你。”周紅思肯定回答。
既然走了,就不要牽扯。她拒絕說道,“去了又能改變什麼呢,萬一發現,隻會塗添煩惱,反而讓他們不安,心力交瘁,就這樣讓他們以為我不存在了,他們才好開始新的生活。”
“太子應該有他的江山大業,後面會有真正心儀的人,他的愛有歸屬值得去他應到達的地方。這個國家,需要新的太子妃,新的皇後,一切的一切在我離開後都會慢慢回到正軌,持續繁榮昌盛下去,我在這裡,會為他們祈福祝願,讓他們都很幸福的活着。”
話說得沒錯,要确定與之隔絕,自己的心也要格外無情。
她消失的時間裡,都沒有放棄過尋找,太子對她的情誼,也是真心實意。
她感慨着,“要徹底忘記一個人很難,太子對你情深意重,要怎麼能夠輕易的抹去你在他心裡的位置,直到琅玉回去複命,帶着你要她帶去你死去的消息回去,他們準備良久才有今日的入殓依仗。”低頭俯視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就想過要怎麼做?才會讓琅玉回去,等待一些時日才向太子說明?”
她不否認,“是的。一個死去的人和一個遺留在外而找不到的人,相比較而言,也許死了的消息對他對我都是好結果,也更令人可以接受。”
周紅思對兒女情長知道不多,真心相待真的不能悅然接受?“黛雪,我一直很好奇想問你,既然你不愛他,為什麼不給他納一房妾室?又為什麼要做他的太子妃?哪怕為了家族利益,這些日子你就沒有愛上過他?”
男子三妻四妾她見過很多,千黛雪無意,皇後更不會反對,為了江山,太子另有一人,她心裡會不會就好一些。
“沒有。”千黛雪輕輕捏住周紅思的手臂,真摯看着她,“喜歡太子的人很多,我是其中一個,我僅僅是一個百姓對太子的敬重,但要愛上他,是絕無可能。”
唉,還好這話沒讓他聽了去,永遠得不到自己愛的人的心也是痛苦煎熬。
“你這般行事,知道這是什麼嗎?”千黛雪沒有回答,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周紅思替她答道:“是無情,是鐵石心腸。也是懸崖勒馬,不牽強,是給彼此的自由。”
“或許吧。我有想過,過一兩年我會尋個機會離開,可能是假死,可能是制造一場憑空消失,就此了斷,他如若遇到了良人這個計劃甚至會提前。哪怕離開宮廷,身份變了但同樣可以為朝廷,為百姓做事,太子妃這個位置理應留給更值得的人。”
“而娶妻嫁人是一個人一生非常重要的事,對每一個嫁人的姑娘來說,婚嫁的意義值得一切美好去想象,去期待,有親人的祝福,有愛人的等待,需要很多很多儀式,雖然繁瑣是對一個人身份的認可,值得被重視,我不能讓另一個好姑娘因為我而失去這樣的儀式,這是殘忍的,被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搶占了太子妃的位置,對誰都是不好,所以,我要明明白白把這個位置給值得的人。”
“就是因為如此,什麼納妾這樣的話我不能說,不可以說。這是對太子的不公平,對那位姑娘的不公平,也會讓我自己覺得我更恨我自己,我不能仗着他對我的喜歡,包忍我的一切,不希望做一些,說一些讓他傷心的話,這樣的悲哀不可以發生。”
她已經說過了拒絕,對她他夠殘忍了,不會勉強他做其他事。
“他的世界裡我隻是一個過客,也許以後他會有喜歡的人,也會有人喜歡着他,當他們彼此喜歡的時候,我便什麼都可以都不要,把這些他們應得的喜悅給他們,但我不能去強迫的給他壓力,這樣一個好人,以後會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需要走,他會遇到真心愛他也喜歡他的人,相伴終□□治天下,但這個人不會是我。”
“不會後悔嗎?”
千黛雪搖頭,“做着本來想做的事,就不是後悔。人生在世哪有盡如人願,圍着你一人轉的事,離開隻是時間問題,現在就是最好的時間。”
“你決定了就好。”
她問,“還有,想留在觀裡嗎?”
留下,大家皆大歡喜,擺脫身份賦予,她有了住的地方,師叔他們有徒弟,自己有師妹,哪哪看,都是好事。
她點頭:“倘若原掌教不嫌棄,留我一個栖身之所,我萬分願意留下,他若是不同意,我啊,可能又要流浪去了此去山高水遠,有緣再聚。”
太好了,都不用糾結了,“你想留下,掌教師兄不會趕你走,當然萬分願意你留下來。”
真的!同意自然皆大歡喜,不同意也情有可原,千黛雪喜歡這裡,别處沒有這裡來得好。
“原掌教,千黛雪拜見。”
周紅思告訴她,原諾卿回來了,可以乘着機會去找他,問問留下的事,馬不停蹄就此前來。
再晚一步,可能又要等許久,原諾卿每次出去回來都是悄摸的,要不是周紅思相告,她也不知道他回來了。
“請進。”人沒有見到,聲音确實清晰,似乎就在門前說的一樣。
千黛雪行禮,他擺了擺手,“不用這麼多禮,随意就好。”
“我來是……”
原諾卿先她一步回答,“過往一切在下葬之後都已經塵埃落定,你能因此重新步上曆程,就是這麼想的是嗎?黛雪姑娘。”
一分不差,她就是在等這個機會,等塵埃落定,一切穩定,她才敢讓望微觀收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