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艾偷偷擡頭望了一眼男生的背影,個子蠻高,再加上頭頂根根豎起的幾寸長黑發就更高了。當時室外有二十八九度呢,男生襯衣外還穿了件黃褐色長袖混紡外套,可不是熱嗎?邵艾想笑,卻見男生将教室頂部的風扇一一調到最大檔後,轉身朝她的方向走來,慌忙低下頭。心裡免不了緊張,也不無後悔,剛才那四人離開時她也應該跟着走掉就對了。
男生來到邵艾桌旁站住,伸手拾起她擱在桌上的筆記本,仔細端詳封面上的名字。
“美?”男生詫異道,“原來百家姓裡還有人姓美?好奇怪的姓。”
邵艾整個人定住,心裡在快速盤算着,待會兒男生要是有任何不軌的迹象她就抓起桌上的鋁制鉛筆盒砸他腦袋上。
還好男生倒沒有進一步舉動,放下她的筆記本後繼續在教室裡溜達。邵艾匆忙将書本收到書包裡,離開了教室。
就這麼一邊回想着那次離奇的遭遇,邵艾同呂家妍步入教學樓。這棟大樓可有年頭了,樓梯窄又陡峭,光線還不太好。邵艾正随着人流上樓梯呢,來到拐角處卻發覺走在她前面的一雙穿着長褲的腿停住了,從腿的姿勢判斷,上身在向後轉。
邵艾有些迷惑地擡起頭,又一次見到黃褐色外套和根根豎起的黑發。這次也看清了男生的長相,臉型瘦削,皮膚幹糙,習慣性的皺眉在眉心處留下道清晰的豎紋。感覺年齡不小了呢,至少大四,說博士生也有人信。
“美麗?”男生的眼中浮現出與心上人不期而遇的喜悅,“是你啊,美麗。”
言畢就這麼站在樓梯上不動,也不管下方的樓梯間裡還有多少人等着上樓。邵艾頃刻間如芒刺在背,臉紅到耳根,想轉身下樓,但那樣一來自己就必須經過所有知情者的身邊,該有多難為情?
“誰叫我?”忽聽一個男聲在下方響起,帶點兒戲谑又不無挑釁。還沒等邵艾反應過來,就見一個偉岸而熟悉的身影背着書包從她和呂家妍身側上樓。
許剛強來到男生跟前站住,似笑非笑地問:“這位老兄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叫美麗?咱倆好像不認識啊。”
男生皺着眉噓了下鼻子,上下打量了剛強一番,沒再吭聲,轉身上樓消失在走廊裡。剛強也沒回頭和邵艾招呼,徑自走去同層的另一間教室。邵艾和呂家妍又上了層樓,找了間小教室坐下自修。
熱,這棟舊樓裡的教室确實有些憋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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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邵艾回宿舍後,其他幾個室友一同相約着外出。邵艾平日上課多穿樸素舒适的褲裝,想到自己今晚也要去聚餐,沖涼後換上一身灰藍色無袖連衣裙,除了兩隻小圓領和正前方一排貫穿領口與下方裙沿的小紐扣外,沒有其他花紋或裝飾。典雅正式,但不吸引眼球。中長發如常綁了個馬尾。
到了六點整,邵艾挎着單肩包出了宿舍樓,朝東門的方向行去。沒過多久就見牛珊珊和蔣豔的背影出現在前方小路上,那二人走得較慢,更像是在散步。邵艾走路不喜歡磨蹭,所以追上了她們。
蔣豔還是穿着标志性的大擺花裙,邊走邊扭頭跟牛珊珊說話。牛珊珊穿的是件暗金色連衣裙,上身後背被長發遮住看不清式樣,裙擺上泛着珠光。邵艾在沒上大學前穿衣也較為講究,牛珊珊這款挺像她熟悉的一個品牌的風格,價格都在幾千元以上。這倆人也是要出去吃飯吧?
邵艾并未放緩腳步,經過二人身邊時轉身打了個招呼,繼續以原先的步速朝校門走去,然而身後二人明顯比方才要安靜了。邵艾知道,安靜不代表“無話”,恰恰是有很多關于她的話要說。
潮州餐廳分兩層。下層是擺着二十多張圓桌的大堂,由于吵,每個人扯着嗓子說話才能被同桌的聽清,結果就是更吵。二樓是所謂的包間,其實是露天的。頭頂支着遮陽遮雨的大棚,長桌能坐十幾個人。隔着綁滿小彩燈的欄杆可以看到下方的街道,不過比一樓大堂要安靜多了。
才六點一刻,隻來了幾個邵艾不熟悉的同學,零散地站在欄杆附近說話。今晚雖是外聯部聚餐,邵艾知道趙正豪作為學院分會主席也是要來參加的。此刻就見趙的某個男秘書手拿一堆白色的小卡片在餐桌附近忙活些什麼,邵艾好奇地走過去——竟然是在給每個座位前的桌面上擺貴賓牌。
“至于嗎?”邵艾想說,但忍住了,跟在秘書身後查看座位的安排。長桌兩頭能各坐兩個人,主人那端擺着她和趙正豪的名字,趙正豪的另一側是秘書。客人那端是李舒涵和許剛強。
又見到牛珊珊和蔣豔的名字也在其中。邵艾記得當初同另外五個女生被孫老師動員參加學生會的時候,并沒有這倆人在内,大概是後來因為“某種原因”才申請加入的吧?早知她倆也在,邵艾無論如何也不會進外聯部了。
待秘書離開後,邵艾伸手将自己的名帖和秘書的交換。這樣她雖然還是坐在趙正豪身邊,好歹從衆目睽睽的主人位上退了下來。離開餐桌,來到欄杆前朝下方望去,剛好瞥見蔣豔陪着金光閃閃的牛大小姐邁進餐廳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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