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艾行了大約半分鐘,察覺到後方有人追上來,一直追到離她不到一米的距離,就這麼貼着她的背一齊走。邵艾不敢回頭,但可以肯定就是先前的男生。她開始害怕了。馬路另一側的幾個行人已分道揚镳,隻剩她和身後的男生。随後便發生了讓人意想不到的事。
“你難以靠近!難以不再想念!我難以抗拒你容顔……”
男生忽然放開喉嚨大唱張信哲的這首歌。小路本來就幽靜,再給他這麼扯着嗓子一喊,邵艾要不是紮着馬尾,頭發早就豎頭頂上了。想跑,又怕這麼一刺激之下男生會做出比唱歌更為極端的舉動。隻得強按着恐懼,快步朝宿舍的方向走着,在望見宿舍樓的那一刻才逃命似的奔過去。宿舍樓前有不少男女生在站着說話,那個男生沒有跟上來。
邵艾胸口起伏着進了104的門,見室友都在,睡下鋪的坐在床上,睡上鋪的坐在椅子上正閑聊呢。呂家妍首先發現邵艾神色不對,問她出了什麼事。邵艾喝了口水後在自己床上坐下,開始講述剛剛發生的事情。已是深秋,天氣涼爽下來,宿舍的窗戶是敞開的,習習涼風把蒸了一夏天的大夥兒吹得骨肉舒适。邵艾沒有想到去關窗,這是她今晚犯的第三個錯誤。
室友們正聽得入迷、對于大學裡居然有這種人的存在表示難以置信、啧啧稱奇的時候,一隻手從漆黑的夜色裡伸到窗邊,在玻璃上敲了幾下。
“邵艾,我知道是你。”
片刻的死寂後,“啊——”整個104宿舍的女生尖叫着跑出房間。既然壞人在樓外,大家隻得一個接一個地躲進沖涼房裡。其他宿舍的女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伸頭到走廊裡張望。
進了沖涼房,呂家妍将邵艾護到身後,雖然她自己也吓得直哆嗦。還是瘦高挑的谷欣大膽,呼吸平複後抄起走廊裡靠牆擺放的一把掃帚走回宿舍,關窗之前朝外張望,已不見了人影。這才把室友們一一叫回。
當晚熄燈後大家小聲地幫邵艾出謀劃策。本來這個男生隻是在自修樓出現,邵艾最近一個階段完全可以在宿舍裡學習。現在男生既已确認了邵艾的宿舍,縱然闖進來的可能性不大,大家還是認為留她一人在家不保險。于是室友們商議好了,以後每晚至少有兩人陪邵艾自修。吳蕾還把她從家鄉帶來的一把折疊匕首借給邵艾,讓她揣在書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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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們不知道的是,不到兩天的功夫,同班的一些男生就聽說了這件事。直到大四畢業前女生們才恍然——原來她們每個人平日喜歡在哪裡自修、跟誰一起、幾點來幾點走,這些狀況男生們都了如指掌。尤其是當有外班男生想來追本班女生的時候,“肥水不流外人田”,男生們會如臨大敵。所以在得知邵艾被騷擾一事之後,男生們晚自修時就開始對她留意起來,邵艾和室友們還被蒙在鼓裡。
到了周四這晚,剛強同方熠、駱星宇坐在邵艾等人隔壁教室的最後一排。期間方熠說渴了,要去小賣部買飲料,駱星宇和他一起去。剛強為了省錢從來不買飲料,都是自己随身帶着水壺。喝水時不經意地瞅了眼教室後門,見一個背書包的男生扒着門框往裡踅摸,像是在找人。
剛強當即警覺,待男生離開後起身追了出去。果然見男生又在隔壁教室的後門處張望,鎖定要找的目标後低頭琢磨了一會兒才走開。此人身材也同傳言中的差不多,剛強于是尾随他來到樓梯間,在男生打算下樓時躍上一步,撞到他身上。
男生身子向下摔去,還好及時抓住欄杆扶手,轉身看了眼剛強正要開口質問。剛強又一腳踢到他膝蓋上,男生疼得彎腰松手,跌到樓梯上滾了幾圈才停住。
“什麼專業的?叫什麼名字?”剛強下樓站到他身邊,問。
男生倒也算條硬漢,扶着欄杆爬起來時面上冷汗直流,緊咬嘴唇不吭聲。
“問你話不說,這是還沒打夠?”
剛強一把扯過他背上的書包,自己打開翻看。男生趁機身子一晃想要溜走,被剛強用寬厚的肩膀堵住去路。也是奇了,書包裡的幾本筆記和課本封面上寫的名字全都不同。
“都是偷來的吧?”剛強問,“你不是這裡的學生,是附近成人大學的?”
“出什麼事了?”方熠和駱星宇手裡提着塑料袋上樓,聽剛強簡要叙述經過後,提議把男生帶到樓下去,再報告校警,畢竟此處人來人往的。三人于是押着男生來到教學樓外牆某處。駱星宇去報警,剛強和方熠用塑料袋将男生雙手反捆在背後。搜他身卻沒能發現錢包和證件,估計是在下樓過程中扔到某處,慣犯的手法。
眼瞅着三個校警出現在視野,剛強低聲對方熠說:“我先上樓了。今晚上的事遲早傳開,你和駱星宇替我保密行嗎?就說都是你倆做的,别提我的名字。”
“為什麼?”方熠皺起眉,詫異地問。
剛強一直很欣賞方熠純淨陽光的氣質,既沒有趙正豪的油滑、孫老師的敏感,也不像他剛強一樣背負着謀生的艱辛與無奈。伸手拍了一下方熠的肩膀,“你也知道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不想把事情搞複雜了。”
剛強說完這話快步進了教學樓,方熠随後将男生交給校警,并和駱星宇跟去錄口供。這幾人沒留意的是,教學樓大門另一側的陰影裡還站着個人,是個女生。今晚有些涼,女生沒穿她的大擺花裙。在目睹了整件事的經過後,女生雙唇微張,露出兩排龅牙和一副穩操勝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