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村裡頭真有貓膩,也可以在外面搞個幌子吸引注意力啊。一旦磚廠被查,人家就知道警察盯上他們村了,趕緊把暗裡的非法生意暫停轉移。你說你們這次是不是打草驚蛇?”
“啊?那些人有這麼狡猾嗎?”郭采莉像是被手中的冰鎮飲料燙到了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啦,聰明的罪犯多了,要不然會有那麼多破不了的案?另外,别跟我扯什麼男女平等,有些事情、有些行業就該男人去幹的。都說女人心海底針,讓人摸不透,那要分什麼情況。男人在小事和情愛上大部分是天生的懶漢,不愛費神去思考而已。真到了需要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卧薪嘗膽十年磨一劍的時候,你再看?”
郭采莉哼了一聲,“你的意思是,你們男人比我們女人要壞,對吧?”
“嗯嗯,差不多吧,”剛強半敷衍半認真地說,“大壞事,都是我們做的。就連曆史上被認為紅顔禍水的那些美女,她們還真有能耐傾城又傾國麼?無非是犯了彌天大罪的男人把屎盆子扣她們頭上而已。你們這次的行動是劉勳帶頭?”
剛強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那天在娛樂廳外的汽車裡等候郭采莉的就是他們經偵支隊的隊長,叫劉勳。
“當然啦。”
“有沒有跟局長彙報?你們局長多大年紀?”
“五十來歲吧,你問這個幹什麼?”
剛強用右手食指敲了下自己的太陽穴,“我一個外行都能想明白的事,你們局長會犯糊塗?”
“你什麼意思?”她警惕地後退一步,“我們局長可是好人。”
“好人,壞人,都要掙錢吃飯的嘛,”剛強将空罐随手扔進門邊的垃圾桶,走回自己辦公桌後坐下,打算在下班前再工作一會兒。這些日子他和郭采莉也混熟了,不需要當客人那麼接待。
“幹警察也就是一份工作而已,”剛強拖着長腔說,緩慢的吐字同手中的奮筆疾書形成對比,“你們局長幹這行幾十年了,不可能像你這種新人每天一驚一乍的。然而警察也好,壞蛋也罷,誰也不能幹坐着不開工。所以該突襲還是要突襲,至于成果如何,能不能破到案,也不是人力能控制的對吧?”
郭采莉留在原地思索,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最終朝着剛強走近兩步。“喂,你年紀比我還小,說話的口氣怎麼跟我爸一樣?他可是名老警痞了。”
不知為何,剛強竟然想到殷廳長。殷世駒是廳長的獨子對吧,沒聽說有姐妹,眉眼也不像啊。将這奇怪的念頭抛到腦後,剛強繼續勸道:“女孩子,新鮮兩天之後還是換份工作吧。我知道你們這些新女性認為我大男子主義,可我說的是實話。”
郭采莉踱到窗邊,把臉貼到玻璃上觀察外面正在迅速轉暗的天色,“預報會有暴風雨……喂,你将來的太太是不是必須待在家裡做全職主婦,你才滿意?”
這話讓剛強想到邵艾,忽然間有些心灰意冷。“這個、呵……隻要她願意,我沒意見。”
郭采莉瞅了眼手表,決定離開了。臨出門前又回過身來,心有不甘地對剛強說:“我們也是為那些村民好,他們根本不清楚從他們手中收購□□的團夥是什麼性質的亡命之徒。根據刑偵處送來的情報,當前陸豐一帶最大的□□購買商就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那個犯罪團夥。幾個主要成員本是澳門人,澳門回歸後以南澳做為據點,開始在大陸從事犯罪勾當。”
南澳是澳門南部?不對,好像是汕頭轄區内的一個海島,五六萬居民的樣子。剛強自從搬來陸豐,對我國南部沿海的地理環境有了更為細緻的了解。
聽郭采莉接着說:“最近一年據說幹得不太順手,四月份時走私一批昂貴貨物被警方查獲,損失慘重,目前在資金周轉方面應當是出現了嚴重問題。根據他們最近的一系列行為分析,很可能是來陸豐這裡訂購一批假澳元,拿到錢後就撤回澳門老家。所以我們警方也打算盡快收網了。”
剛強聽完最後這段,将手中的筆扣到桌上。帶着凝重的神色離開辦公桌,來到郭采莉面前,小聲說道:“要是這樣的話,我看不如放他們走吧。打狗留個溝,這種窮兇極惡之徒一旦被逼上絕路,什麼都做得出來。”
郭采莉沮喪地甩了下手,“媽呀,我可真是服了你了,還好你不是我同事。捉拿罪犯就是我們人民警察的頭号使命。依着你,我們白跟蹤了大半年,最後由着他們跑回老家繼續禍害人?”
一聲驚雷于頭頂上空炸響,由于覆蓋面積太廣,緊随其後的各種回聲如碎玻璃雨般彌漫于天地之間。進屋前外面的世界還熱得跟蒸籠一樣,剛強此刻卻能感覺到門縫裡鑽進來的青灰色海風。
“要下雨了,我得趕緊回去,”郭采莉奪門而出。
“不聽勸,”剛強站在門口沖她的背影說道,語氣像管教逆子的老太太,“真要出了大事,可别怪我沒提醒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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