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算承諾了麼?邵艾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好反複追問,隻得千恩萬謝了一番。挂上電話後多少松了口氣,見剛強還在睡,她自己下樓去客廳。浩辰已經守在電腦前做準備了,正在跟父親閑聊。邵艾讓他早上先挂出40%的股票。如果開盤好,會有更多散戶想要買入,那麼下午再出售剩下60%的時候會容易賣些,蔡冬輝也沒有那麼大的負擔。這最後半句她沒說出口。
到了9:15,交易開始,全家人守在客廳裡,一分一秒地等待開盤信息貼出來。9:30分的時候,開盤價顯示為漲停,也就是上一天價格加10%。邵家今早抛出的股票全被接走不說,還有大量的買入需求未被滿足。這是在劍劍出事之後全家人首次興高采烈。
“怎麼……會這樣?”坐在電腦前的浩辰轉身,欣慰又不解地問,“對不起,我前天的預言太草率了。”
“是蔡冬輝出手了!”邵艾兩掌合在胸前,像個對着流星許願的小女孩,“我今早給他去了個電話,他說會盡量幫我們接盤。”
“你說什麼?”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邵艾轉身,冷不丁迎上母親身後剛強的目光。天呐,他的表情好可怕,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還未來得及出聲詢問,他已邁開步子,朝樓梯口走去。
怎麼了?她追過去,上樓後發現卧房門已經被反鎖。“剛強?”她小心地敲門,“你讓我進來。”
門呼啦一下被打開,他的身後是她熟悉的卧房,卻又像燃着熊熊烈火的地獄。直到此刻她也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抱着他的胳膊往屋裡挪了幾步。“剛強,你是怪我沒跟你商量就給蔡冬輝去電話嗎?今早你那時還在……”
“為什麼要找蔡冬輝幫忙?”他甩開她,勁力大得差點把她掀翻在地,“為什麼不能放心地交給我處理?”
“我,”她愣了,沒料到他竟會如此在意,“不是信不過你啊,可你實在沒有那個能力……”
“我沒有那個能力!”他沖她咆哮,聲音從敞開着的門傳出去肯定被樓下幾人聽到了,“我沒能力保護自己的妻女,我是個廢物對不對?”
“不是的剛強,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慌忙走開幾步,将門關好,又回到他面前,“沒有人質疑你的能力,可這件事需要很多錢的啊。”
“對,需要很多錢,”他點着頭說,“所以從一開始你就不該嫁給我,你該和蔡冬輝那樣的人家聯姻。我算什麼?我跟那個王浩辰一樣,不過是你們邵家養的一條狗!粉身碎骨也換不來與你們家人平起平坐的地位。”
“剛強?”邵艾驚吓得後退一步,眼淚嘩嘩地往下淌。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是他一貫的想法麼?他倆結婚這些年來雖然不常在一起,可她一直自信地認為他們夫婦是心意相通的。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過“階層”這個概念,而他更是個不俗的男人。抱着愛與相互了解走到一起的靈魂伴侶,既非利益結盟的政治産物也不存在荷爾蒙驅動下的享樂人生,卻竟然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了?
“剛強,”她抓着他的雙手懇求道,“我錯了,我隻是急着救回劍劍我沒有别的意思。”
“出去!”他的眼眶很紅,但眼中沒有淚水。
“剛強,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我隻是想要救回劍劍……”
他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門口,一把推出門外,重重地關上門。邵艾腳底不穩向前摔去,在趴到地上之前額頭磕在樓梯扶手柱子的底部。疼!□□的疼在那一刻蓋過心窩裡的酸痛,但沒過多久又被心痛勝出,兩種痛都在她腦海中塞滿“死了算了”的念頭。
一個星期前的她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一輩子也花不完的家産,聰慧可愛的女兒,被萬衆矚目又愛她疼她的老公。哪一樣不是實實在在、牢牢靠靠?卻原來大廈的傾塌隻要抽掉一根梁柱,管你沙堆的危樓還是鋼筋水泥的精品?如果不是還挂念着劍劍,她真想在這一刻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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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股市1點準時開盤。還差15分鐘的時候,豹哥卻忽然上線了。不同于前幾日雲淡風輕的勝者姿态,屏幕裡的豹哥面上青筋暴露,兩隻揮舞着的拳頭似乎随時能伸出屏幕,将他仇恨的這些人搗成齑粉。
“許剛強,你玩嘢!”
“出什麼事了,豹哥?”剛強半躬着身子,陪着小心說,“剩下的錢我們很快就能籌齊,明天……”
“别,我可不敢要!”豹哥通紅的眼珠都快瞪出眼眶了,“許剛強,你有種,我警告過你,這次不成我還會再來的。你估摸你每次都會咁好彩?”
剛強慌了,“豹哥,有話好好說!”
“豹哥你把劍劍還給我們吧!”一旁的邵艾央求道,雖不知出了什麼變故,但也能預感到豹哥即将結束溝通,而她的劍劍依然不知在何處。“豹哥我求求你,我給你跪下了……”
屏幕上的影像驟然消失,将邵家人定格在一片死寂當中。完了,結束了,跪在地上的邵艾隻覺世界在繞着她旋轉。結束了,她這輩子所擁有過的一切,色彩如童話故事一般鮮豔祥和,沒想到卻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落幕。
“我看,可以報警了吧?”有人在提議,是浩辰的聲音。
在邵艾暈倒在地上之前,她聽到剛強的手機響了。“我是許剛強,你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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