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當然照做,可令他崩潰的是猿王似乎看出這張網對它也有威脅,晚上睡覺時竟用一根粗繩将他的腳跟它的手綁在一起,還交代猿丁不準楊逸單獨使用骨刀和石刃。如此一來,楊逸也隻能死了逃跑這條心,一切聽天由命。
超級大網大量制成之後,猛牯傷口上的肉也已經完全長實了,雖然影響了它的戰鬥力,但它的智慧在楊逸的啟發下提高了不少。
因對交頸梭的威力心有餘悸,它決定重出蜂窩洞時,不再直接挑戰人族,而是先把大象給收拾了。
蜂窩洞數千個六邊形岩窟在晨光中泛着堅冷棱角,楊逸被兩個猿丁帶到第九層洞窟邊緣。
他看着下方三百猿丁分組拉牽着用麻繩編織的無數張巨網,就知道猿王是刻意安派猿丁帶他來參觀一場戰鬥,而且猿王一定是有必勝的信心,才叫他來見證屬于猿族的輝煌時刻。至于這些來自人類的網魚技術,不言而喻,此刻正被猿王用作絞殺大型動物的利器。
猛牯用原木大棒敲擊岩壁,聲波震蕩,洞頂岩灰飛揚。昨夜被它故意放歸的斷牙幼象此時正在洞外哀鳴。
不大一會,地獄嶺上一大片參天巨樹無風而動,攪動幾近凝固的空氣如牛滾爛凼,林間奔跑的足音像槌擊破鼓,象群如潮轟岸沖向蜂窩洞。
當第一頭公象沖破隘口時,蜂窩洞頂層猿丁抛下石雨,中層猿丁抛擲繩網,象群不是被砸得血肉橫飛就是被巨網罩住無法脫身。
一波打擊後,群象遭受重創,埋伏在底層的五百猿丁突然沖出,先是噴出鼻涕凝成一道黏稠膠牆,将象群困在一堆,再紛紛掄起原木大棒一頓瘋狂輸出。象群的狀況一時不忍直視。
一頭母象憤怒反擊,用斷牙刺穿三層繩網,長鼻連卷幾隻猿丁砸向岩壁,噗噗砸成數塊肉餅。當它被五根原木大棒同時擊碎頭骨時,顱腔噴濺的腦漿和血液竟在半空中混合為一曲哀樂的交響。
戰鬥以一邊倒的形式很快結束,猛牯踩着最後三頭幼象的屍體,走到連遭重擊完全喪失戰鬥力的頭象身前,大棒猛擊其牙根關節處。三尺長牙被連筋帶骨拔出時,粘稠血漿順着象牙紋路淌成權力圖騰。
猛牯高舉象牙宣告勝利,同時也是宣示權威。誘剿象群的戰鬥雖然結束,但它并沒有立即回洞慶祝,而是命令猿丁将受傷的活象綁縛在原處,之後跟着它将象屍運去一個神秘之所——天崖醢角。
“天崖”不是天涯,而是地獄嶺和勞根山兩道山脈交界處突然斷裂形成的一個邪魅之地。兩邊的懸崖同謂天崖,夾在中間的壑溝叫做“醢角”而非海角。
天崖山脈的斷崖如巨斧劈裂的創口,裸露的岩壁泛着鐵鏽般的赤褐色。嶙峋怪石層層堆疊,猙獰可怖,俨似九冥魔獸的骸骨千年靈修成異形。遠眺時,崖頂與天際線混沌相接,仿佛天地于此被蠻力撕扯出一道裂隙。五色的妖霧在腳下翻湧蒸騰,砂礫裹挾着腥風吹亂飛鳥的羽毛,每一幀視野都像虛幻與真實在糾纏不休,如同一個能反噬自身的怪物
“醢角”則是另一番煉獄,壑溝中,魔煙如活物般盤踞,妖瘴凝結成青紫色的瘴氣,觸之如寒針刺骨。冷淵與熱池無規則交錯,地熱灼息與冰髓的陰氣絞纏攀升。岩壁上密布着深淺不一的孔洞,蟄伏其内的毒蟲發出窸窣碎響。蛛絲裹着黏液垂落如絞索,稍有不慎便黏住獵物拖入暗處。地面積水腥黏如血,折射着岩縫裡扭曲的熒光菌斑,将整個空間渲染成詭谲的綠色,雙峰投下的陰影始終如附骨之疽般綴在不測的虛妄中。
天崖無涯,醢角無角,此地貌似空忽,卻處處是棱角分明的殺機。
猛牯憑借天賦的攀爬能力和自我培養出來的野心,早就探索過這個常人恐入的地方,确定了一條安全進入的路線和多個可以栖身的暗洞。它已經準備好自己将來挑戰人族或恐龍萬一失敗了,就躲到這裡來避難。
猛牯命令猿丁将死掉的大象擡入天崖醢角,在熱池裡燙熟兩頭吃飽後,其他全部扔進冷淵中冰凍。
回到蜂窩洞時,猛牯與衆猿丁歡慶了一番之後,便開始馴服幸存下來的大象。受傷太重的和性子暴烈的,全部當場殺死燒熟吃掉,隻留下一條乖順的做坐騎。
楊逸被迫指導猿丁給大象配上各種裝備,之後猛牯騎上去,左肩停着黑鸢“天矛”,右肩歇着嘯鷹“地盾”,左手握着親自磨制的三尺象牙權杖,威風凜凜,好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