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見青抱着琴,身着青色錦紋長衫,頭上帶着一頂帷帽,被白紗完完整整地遮住了上半身,被棠兒扶着,以受公主邀約的名義進入鴻方館。
鴻方館在戰亂以前曾是舊桓國彙集四方賓客商隊的招待之處,後來天下大亂,三國鼎立,如今的桓國将舊桓國的鴻方館重新修葺,成為了外賓居住的場所。
此樓一共四層,形狀方正,為了有異族風情,用層層疊疊的木頭構成,與尋常房屋結構不大相似,這樣的老木頭房子最易着火,也不易逃生,倒是方便了今晚的行動。
見青和棠兒被領進房間,公主便将她牽到椅子上,急切說道:“昨日我跟霜月一夜未合眼整理出了我從出生到現在所有重要的事,還有……還有徐國的一些風俗特産,前些日子見那桓國皇帝和攝政王的記錄,都在這兒了!”
棠兒接過所有的記錄,翻看後滿意地點點頭。
“我的侍女會随姑娘一同入府……”公主牽着霜月的手,言語中寄托着托付和不舍。
見青淺笑道:“公主不必與霜月分離,昨日館裡有個跟霜月年紀相仿身段相仿的小姑娘得了花柳病走了,在着大火中可替霜月姑娘。”
棠兒看兩人眼中竟是震驚和疑慮,開口說道:“殿下不必憂心,見青姐姐在雲都多年,人脈和路子都是有的,旁人看不出問題來,你們大可放心。”
“能與殿下容貌相似實屬緣分,如此公主和霜月能盡得自由,我一介樂伎也能就此脫身青樓,殿下也是見青的恩人!”
見青和棠兒三言兩語間就讓公主放了心,兩人交換了衣裳,又假裝彈奏一曲琵琶,女兒家互訴些貼己話,棠兒便領着穿戴着見青衣裳和帏帽的榮洛公主和霜月離開了房間。
而鴻方館外,一個男子身着深藍色長袍,腰間握住一把佩劍,劍柄上刻着銀色盤蛇圖案,他是攝政王府上的侍衛姜義,奉命前來送話。
還未踏入館内便看見一身材纖瘦的女子頭戴帏帽抱着琵琶,被一個低着頭的丫鬟扶着出來,身後還跟着徐國公主的貼身侍女,也是垂着目碎步緊緊跟着前方,三人就這樣出了館,也沒給他一個眼神。
姜義心裡覺得有些古怪,剛想追上前去問卻被鴻方館裡的管家叫住,他隻能探頭遠遠看着三人遠去,問道:“那個女子是何人?”
“哦!那位啊,是乍春館的見青姑娘啊!公主稀奇見青的琴技,特邀到鴻方館為她彈奏。”管家的腦袋也一同望去那曼妙身姿,露出滿意陶醉的神色。
等人走遠了他才回過神來問道,“姜侍衛前來,可是攝政王府有什麼吩咐?”
姜義一看到管家看見美人的神色,頓時沒了興趣,暫且收起自己的疑惑,說道:
“哦,攝政王邀請公主明日去京郊賞花,特派我來問過公主,還請放行。”
“自然自然!哈哈哈哈哈”那管家笑得敞亮,把姜義帶到了樓上公主房前。
見青一早便聽到了他們上樓梯的聲音,其中一名更是腳步輕巧有力,怕是個練家子。
“屬下攝政王府姜義,王爺邀請公主明日京郊賞花,還請公主屈尊前往。”
見青的聲線也與公主榮洛相似,隻需多加幾分嬌蠻與任性,即使是徐國皇上皇後怕也是分不出一二。
她啟唇說道:“攝政王日前可是對本宮出言不遜,我看還是不必了吧。”
見青如此刻薄并非空穴來風。
前些日子徐國使團剛剛入京,體面尊貴,頗受禮待。
但在宴席上,榮洛初來乍到脾性未改,不由得暗諷了幾句攝政王把持朝政,被那楚玉澤當衆羞辱不知禮數,還提着要教養姑姑在她入府後好好指教。
如此高高在上的模樣,把她吓得差點哭出來。
這些委屈榮洛可是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她。見青了解楚玉澤的雷霆手段,如今有這種秉性也不出她的意料。
隻見那外面的侍衛尴尬地笑了笑:“呵呵……這件事情陛下已經訓過王爺了,邀公主京郊賞花也是為了賠罪。”
當今桓國陛下能訓攝政王?
見青冷笑,隻能應下:“好吧,告訴你們王爺,本宮今日是公主,明日是他的攝政王妃,我二人姻緣關系兩國邦交,還望攝政王成熟謹慎些為好,明日本宮自然會去,你先走吧。”
這話聽得姜義頭皮發麻,果然這徐國公主刁蠻任性不是假話,攝政王也是個嘴辣心狠的主兒,以後他們府上的下人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姜義告辭,回到王府時天已經黑了,正是初春時分,太陽落了山泛出絲絲寒意。姜義快步走向王府書房,穿過層層疊疊的精緻園林,便見一紅衣華府男子端坐在院中小亭,燭光閃爍,獨自弈棋。
透黑長發一絲不苟地束起,藏在精緻的玉冠之下,身形修長挺拔,紅衣由千金的雲織錦緞制成,點綴繡着黑色的華影,隻是遠看便知其身份尊貴氣質高傲。
“王爺,公主應了。不過公主好像與那乍春館的見青姑娘有所交集,屬下到達時那位姑娘剛好與公主用完晚膳出來。”姜義俯身說道。
“見青?”下棋的男子轉過身來,露出那張昳麗絕豔的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