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君精力旺盛,阮以山在客棧裡休息,她就下來練劍玩兒,正巧楚玉澤打理完商隊的事情回來,就看見小小的身影在驿館外面跳來跳去。
“蘭君,想吃酥糕嗎?”楚玉澤從袖子裡拿出來幾塊,踱步向她走去。
小女孩兒看到他立刻放下了劍,有些局促地退後了一步,但又環視了一下四周,娘親和師兄都不在,應該吃一口也不會被發現的。何況,現在娘親好像對面前的這個叔叔也不是很排斥了。
她眼睛亮了,跟個小兔子般的蹦蹦跳跳過來。
“謝謝賀叔叔!”
楚玉澤彎下腰,讓她能夠得着裡面的糕點。
“小蘭君在怕什麼,以前可跟叔叔沒那麼生分。”
雖然男人的聲音很低很溫柔,但是蘭君還是不可避免地感覺屁股刺痛了一下。
“因為……娘親好像不喜歡叔叔你。”蘭君原本想伸出去的手也懸在空中,猶豫未決的樣子。
楚玉澤笑了笑,另一隻手直接把糕點放在了她小小的手心。
“沒關系……蘭君不讨厭叔叔就好。”
楚玉澤心裡念叨着自己隻是為了女兒,心裡月還是免不得有一絲怅然。
蘭君開始抓着酥糕吃,感受到了對面男人的一些不對勁,問道:“賀叔叔是喜歡娘親嗎?”
"蘭君懂這麼多啊?"楚玉澤面色僵了一下,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确實想借蘭君獲取青梅的信任。
“你想當我新爹爹嗎?”蘭君歪着頭問道,“我娘親最厲害了,你不一定配得上,更何況……”
“何況什麼?”
“我娘親心裡肯定還有我親爹爹呢,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是獨身一人。”
心髒漏了一拍,楚玉澤又立刻回神過來,卻再也笑不出來了,隻能保持着不冷不熱的樣子。
當年是她做了一出這樣大的好戲,親手毀了他的人生,如今還要在孩子面前裝深情後悔嗎?
果然是處處與他作對。
“這幾日奔波辛苦了,等會兒晚飯記得叫你娘親和師兄過來,賀叔叔就先走了,你在這裡不要跑遠了。”
“好!”蘭君發覺這酥糕越吃越香,已經顧不得面前的這位叔叔了。
姜義站在門口,看到了楚玉澤剛剛跟蘭君說了話,立刻圍了過來,“還有幾日就要到安京了,咱們真的要進去嗎?”
自甯國統一後,桓國的舊氏族統一遷往南方,而在安京,就有尉遲氏和何氏兩家,若是他倆貿然進京,怕是會遇上這些老熟人。
當年他一路逃亡僞裝身份,連甯國梅花衛都未能發現這位桓國攝政王的身影,全都默認他已經病死途中。
如果遇上這些桓國的故人,現在他們皆為甯臣,不一定會掩蓋楚玉澤的身份,說不定還會将他獻上去邀功。
“今晚動手吧,東西準備好了嗎?”楚玉澤眉頭緊鎖。
姜義點了點頭,卻還是有些疑惑,“這會不會太順利了?”
“隻要孩子在這兒,她就不會走。”楚玉澤攥緊了拳頭,“……她必須死。”
*
阮以山躺在床榻上,靜靜地盯着天花闆。
一路上楚玉澤并滅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但越到安京,她就越發覺得緊張。
楚玉澤和姜義是絕不能進入安京的,認識他們倆的人太多了,不管是梅花衛還是桓國舊人。
所以他們一定會在如安京前盡快動手。
“娘親,賀叔叔說今夜一起吃飯。”
阮以山爬起來,拉住蘭君的小手,留戀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蘭君,以後到了安京,你一定要聽你師兄的話,日後見了舅舅也要聽話,知道嗎?”
“蘭君沒有不聽話啊,娘親你怎麼了?”蘭君覺得娘親很奇怪,突然說這樣的話,好像很難過的樣子,立刻抱住她,小臉貼得緊緊的。
阮以山撫過她的後背,忍住眼中的淚意。
“走吧,帶上你師兄,我們一起去吃晚飯。”
哪怕知道面前是鴻門宴,她以前欠他的,她必須還。
楚玉澤再怎麼也不會傷及無辜,想必不會對兩個孩童下手。
她長籲了一口氣,帶着蘭君出了房門。
“阮夫子這邊請,在盡頭的包廂。”店小二帶着他們三人到房前。
越靠近安京,即使是沿途也有很多酒家食肆,俨然是一個齊全小鎮的模樣。
蘭君推門進去,就看到了賀疏已經坐下了,關明站在他身邊,拿着把佩劍,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關明的眼光卻躲閃了一下。
“賀叔叔好!”蘭君自己主動地坐上凳子,就看到了面前擺的滿滿的餐桌,眼睛直放光,開始流口水了。
阮以山帶着沐霖行了禮,“賀公子太破費了!”
她推了推沐霖,小男孩兒與蘭君坐在了一起,阮以山坐到了賀疏的對面,而關明已經垂下了頭。
“還有兩日便能抵達安京,若是沒有蘭君和沐霖在商隊裡,怕是路途無聊枯燥,今日特來感謝阮夫子近日恩情。”
“恩情談不上,我們三人一路也多虧了賀公子照顧,還未曾答謝!”她又起身鞠了一躬。
語氣平淡,挑不出半分錯處,仿佛對面的男人隻是她的一個普通友人一般。
餐桌上兩個孩自在打主力,桌子上放着一壺酒,隻有楚玉澤在喝。
阮以山面色如古井無波,隻是小小地吞咽着飯菜,時不時給兩個孩子夾一些,但她總感覺,那壺酒有些問題。
“娘親,我吃飽了。”蘭君終于放下了筷子,而沐霖早就吃完了,坐在凳子上搖晃着腿。
阮以山笑了一下,“你和師兄先出去玩吧。”
關明動了一下,盯着沐霖看,有些警惕的樣子。
沐霖帶着蘭君出去了,最後卻留頭看了一下她,阮以山對他點了點頭,嘴角微微揚起。
對面的楚玉澤還是很清醒的樣子。
阮以山主動将酒壺拿了過來,“一起喝點?”
他那酒杯的手頓了一下,笑了出來,“沒想到阮夫子也是飲酒之人,你也有心事?”
“心事……算是吧。”她苦笑出來,将斟滿的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