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楓坐在鸠山老宅客廳的長沙發上。

雪奈坐在他對面的茶幾上，翻看從儲物間找到的醫藥箱。

“都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過沒過期。”雪奈扒拉箱子裡的醫藥用品時，故意喃喃出聲。

流川楓：“……”

雪奈用鑷子夾了個酒精棉球，讓流川楓伸手，一擡頭便見他垮着肩膀，把自己團成顆圓潤的土豆似的盤在沙發上定住不動……

望着他滿是抗拒的包子臉，雪奈不由得逞似的笑：“逗你的，沒過期，日期還不到一年呢。”

“哼。”流川楓撇頭發出一聲短促的鼻音，但這次卻配合的伸出受傷的胳膊。

雪奈勾着嘴角笑。

還真是單純，說什麼就信什麼。

後來相處多了才發現，他隻是懶得去猜忌和防備别人，因此在面對陌生人的時候，顯得有些遲鈍。

消完毒，找了個長形創可貼給他貼上，雪奈囑咐道：“今天晚上别沾水，傷口不深，明天結痂了就不用貼藥布了。”

“唔。”流川楓應着，擡起另一隻手去摸創可貼。

雪奈眼神不經意閃過他動作的手，視線突然頓住，兀自抓住他的手腕拉到跟前打量。

“你手怎麼了？”

流川楓的手掌被她翻開，不同于手背的光滑優美，迎向燈光的掌心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硬繭和細碎的小傷口。

雪奈皺着眉又去看他另一隻手，同樣如此，這些痕迹隻能是經年累月留下來的，絕非一次兩次的傷害。

深沉的眼眸漸漸有戾氣湧出，豐富的校園閱曆讓她腦中開始閃現各種惡意小劇場。

“有人欺負你？學校的？”雪奈冷聲問流川。

流川楓表情淡淡的抽回手：“不是，因為我打籃球。”

“哈啊？”雪奈臉上瞬間浮現疑惑的表情，頓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你是說……你是體育生？”看着他白皙精緻甚至堪稱秀麗的臉，語氣頗有些不可思議。

仿佛感受到她的質疑，流川楓站起身來，漂亮的黑眼珠因為提到喜歡的東西而閃閃發光，他伸出食指晃了晃強調，“我隻打籃球。”

雪奈還保持着蹲在沙發前的姿勢，從這個角度看去，少年豎立的身形高大挺拔，嗯……肩膀也不像一般少年人的細窄，長得很是寬闊，似乎是像是搞體育的好苗子。

但她心中依舊存疑，不由感歎：“這樣啊，不過你倒是和我以前見過的體育生不大一樣。”

“唔？”流川楓發愣時嘴唇會不自覺撅起，腦門上慢慢浮出個問号。

雪奈笑了下，斟酌着措辭：“我見過的體育生，大多比較活潑。”，說完又看他一眼，而眼前這少年人，過于安靜了，也過于乖巧了。

以雪奈的認知，搞體育競技的，個性上大都帶些叛逆和狼性，不然怎麼有心氣與人論輸赢呢。

流川楓挑了下眉，并沒有對她的質疑作出解釋，而是比了比胳膊上的創可貼，向她道謝：“唔，這個多謝。”。

雪奈也看出他不欲多談，看了眼客廳的鐘表，快十點了：“很晚了，你該回家了，住的地方離着遠嗎？”

“不遠，那我先走了。”流川楓順勢辭行。

“我就不送了。”雪奈沖他點點頭，末了，還是不放心的叮咛，“要是再碰到剛剛的情況，要跑知道嗎，不要呆站着，你腿長稍微用點力氣就能跑赢他們了。”

從上初中開始，打架就從無敗績的流川楓嘴唇抿動了下，本想反駁，但又聯想到這女人不久前展現戰力，轉而十分聽勸的點點頭：“了解，請放心，我跑的很快。”

這個倒沒敷衍人，實際上逃跑這招，他小學跟人打架的時候就很熟練了。

“那再見了，籃球少年。”雪奈向他擺擺手。

流川楓點了下頭，轉身離開。

等他高挑的身影消失在玄關處，雪奈不自覺擡起自己的手，痩長的手指頂端，有一層經年累月練鋼琴留下的指繭，但是遠沒有那少年手上的嚴重。

雪奈心念微動，籃球，看來是挺辛苦的運動。

把醫藥箱收拾好，雪奈掐着腰按揉活動着後脖頸，在一室靜谧中走向客廳放電話的櫃子前。

熟練地撥了通了一個号碼，短暫的等待音過後，一個輕柔的女聲響起：

【Morning. 這裡是霍金森。】

雪奈嘴角彎起輕淺的弧度：“早上好，霍金森女士。”

【你是……Yukina？】

“是我。”雪奈淡聲，對面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雪奈沒給霍金森太多組織語言的機會，率先說：“報告我收到了。”

【丹尼爾給你傳的？我明明告訴他不要……】霍金森的語氣變得氣急敗壞起來。

“冷靜點，女士，病人對自己的病情有知情權不是嗎？”雪奈換了個站姿，兩條細長的腿交疊着靠站在櫃子旁，手指把玩着電話線。

對面的霍金森又陷入沉默，倒顯得雪奈語氣格外輕松，“從報告看，我的情況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