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種回答在他的預料之外了。雖然知道自己恐怕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但說他身體裡有妖怪,豈不是和告訴織田說辣味咖喱成精一樣令人費解。
他逗自己笑的能力已經無人能及了,偏偏他很多朋友都不喜歡聽他講笑話,還說他不适合開玩笑。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青川院小姐。但是,現在需要你先遠離這裡。”換句話說,現在他們像極了站在即将噴發的火山口還對昨日的晚餐念念不忘的笨蛋遊客。
“待會兒這裡也許會有些危險……也有可能不會。”
青川院瞳搖搖頭,竟是就要如此上前去。他擡手虛搭在小姑娘肩上,攔住小姑娘的腳步。
“你可以,幫幫他嗎?他,很難過。”
“青川院小姐,”他直言道,“你應該知道了我的身份,”尚不清楚青川院瞳能力的具體情況,但那像看穿他人内心似的能力,看透他的身份再簡單不過了,“我很抱歉。”
除去個别像安定一樣以本體之姿現身的付喪神,審神者手中的刀劍付喪神,往往隻是本體的一抹細小的分靈。分靈會在自己的實體以各種理由消失後回歸本體,但暗堕付喪神不可以,因為暗堕後污濁的靈力,會對本體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淺相對他的說辭是,由于他前兩天有别的任務,沒辦法及時告知他任務細節。但聯想到青川院瞳的能力,也許青川院瞳能如此毫無顧忌地将暗堕付喪神的存在暴露給他,正是因為沒有看到他心中與此有關的想法,所以以為他是可以和她同仇敵忾,幫助她的“好人”?
他隻能對着小姑娘道出蒼白的歉意。他無法成為青川院家主小姐等待的“盟友”。
就在此時,淺相燈匆匆趕來,将好同事的刀如約奉上。
看到信息,他生硬地打斷還在和他就合同條款極限拉扯的人,顧不得講究什麼文雅不文雅,禮貌不禮貌,抓起一旁的刀袋火速起身向着定位點飛奔,“商讨先到這裡,我的同事需要我支援!”
親眼看到這棟建築,淺相燈驚了,“嘶……今井大人,這太離奇了。”
時之政府的員工沒有哪個不對這種氣息感到熟悉。屋内不知底細的暗堕付喪神将自己的氣息束縛在了和其他主屋相比有些狹小的建築内,即使他來過青川院家數次都對此處的異狀毫無察覺,現在如此近的距離,他是傻子才會不知道這裡有什麼。
淺相燈警惕着這股暗堕氣息的活動,一邊靠近觀察,繞着建築來回查探好幾次,才在外牆牆根處發現些許端倪。
與此同時,今井元岚負責起了和青川院息溝通的任務。
“青川院先生,我是否可以認為,青川院家明知豢養暗堕付喪神是時之政府明令禁止的行為,但仍做出這樣的行徑。”
他的話說得露骨,但事到如今難道他會害怕和青川院家決裂?執行部畢竟不是文職工作,和青川院家的關系是人事部要思考的問題,而執行部隻需要解決暗堕付喪神的威脅。
說起來……他曾經也被問過是選擇執行部還是人事部。如果他選了人事部,說不準就會天天面臨這種情況。
深藍色散發的付喪神無聲無息出現在今井元岚身邊,面容不驚不喜。回頭望了望散發着暗堕氣息的建築,湊近青年耳邊,輕聲回應道,“還算穩定,岚大人。不必擔心。”
小姑娘似乎很快便接受了這樣的後果,在短暫的驚慌失措後,重新恢複那副初次見面時的平淡神情。
青川院瞳被追着淺相而來的家仆們護送離開。
青川院息對付喪神的忽然現身并不感到驚奇,他否認道,“并非如此。那是前任家主因一時同情而留下的弱小神明。”
“那是一位暗堕的付喪神。他的存在需要靈力支撐,難不成從始至終都是青川院家主在用自己的力量支撐他的實體。”暗堕之力,向來是靈力者應該遠離的東西。若是抱着以一己之力淨化污穢神力或妖力的想法,不是有些不自量力嗎?除非自身天分極高。“淨化”這種事,不是每一個靈力者随随便便都能做到的。
空氣中飄搖不定的暗堕氣息,随着他的靠近顯現出閃避姿态。
他會親自與那位不露面的暗堕付喪神交涉。而戰鬥之外,暗堕付喪神的最終處理辦法,他同樣需要專職同事前來幫助。
看來,早田先生是希望讓他找到青川院家主特殊關注的暗堕付喪神并解決掉。但,早田先生為何如此肯定他可以陰差陽錯找到暗堕付喪神呢。
“那是前任家主的選擇。現在,暗堕的神明已經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裡了。”
話沒有錯,暗堕付喪神本就不是應該存在于現世的事物,“哪怕在青川院瞳小姐眼裡,這名刀劍付喪神是她從小相識,并且陪伴她十餘年的同年玩伴?”
“瞳是青川院的家主,她理應承擔起她應該承擔的責任,也該盡早明白她必須放棄的念頭與外物。”
這種态度還真是有夠眼熟的。
他沒有搭話。
像是以為他在猶豫,青川院息說,“你認為這種方式不妥?我可以最大程度地尊重瞳的意願,但她必須自己做出選擇。”
“不。”他轉身望着眼前的建築,握緊刀劍,“和我認為無關。”這是他的工作,沒有必要考慮他這樣一個投機取巧者的看法。
“但是,青川院息先生,恕我直言,既然你需要時之政府出人出力,你也應該出點别的。”
——————
付喪神回歸本體,他握着刀鞘,吩咐同事離遠點。
謹慎地推開大門。建築内裡的設計并不複雜,甚至算得上有些空蕩。剛進門,他就往左邊看,因為那裡的氣息最是濃重。
他看到了這次的目标。眼神在那振刀上像蜻蜓點水般輕輕一躍,他揉了揉眼睛,為自己十幾分鐘内費心設計的戰鬥計劃感到可笑。
“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吧,這位……壓切長谷部。”
每次與暗堕的刀劍付喪神打交道,他會将自己本丸裡的那一振刀劍與之做對比。以他的經驗之談,認識付喪神的性格,是一切的起始點。即使是“暗堕”這般不那麼樂觀的變化,也能通過判斷性格和戰鬥風格的變化來推算付喪神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