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随身帶槍帶刀,要不抽一晚上的煙,還有人會敲一晚上電腦,無非這幾種。”
要他說,今晚是不會出事的。
遊輪遠離陸地碼頭,即使是兩天一夜的短途旅程,對那名盜賊而言,這裡是密不透風的鐵桶。一旦跳進陷阱,就是被全須全尾送去警察局的份。每一艘輔助船靠近和離開都會受到嚴格的盤查,提前招呼過船員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往常的“專人”大多神情冷峻陰郁,像一座即将撞上破冰船的大冰山,渾身寫滿了“不要打擾我”這幾個字,興許這是幹那類工作的人的共性。沒有人像這個青年一樣,年紀小,性格也正常,神情溫和,才引起了他的溝通欲。
艙室裡有時間顯示。今井元岚在心裡估摸着時間,“你從來不好奇他們的身份?”
“十幾年前,我是跑海運的。”船長沒有直接順着今井元岚的話繼續往下說,而是提到了過去的事。枯燥無味等天亮的時候,他巴不得有人一起聊天解悶,“你太年輕了,一定不知道跑海運會遇見什麼。”
他剛入行的時候就開始跑國際線路。有前輩提點過他,他們走的這一趟線,來回至少好幾個月,“在那種年代,還會遇見海盜。專門搶劫跑長途海運的貨船。有些全副武裝,有些沒那麼資金雄厚,就隻有幾杆槍。但如果強行登船,也會威脅到船員性命,那些劫匪都是過着活一天算一天的生活,哪管船員死活。”
在跑國際路線的海運貨輪上,夜裡必須留人值守。
夜晚的海洋是很可怕的,附近沒有陸地,也看不到光,夜裡的海洋像是吞掉所有光線的黑洞。習慣了海面飄搖的人還好,沒習慣的人夜裡得吃安眠藥入睡。“去眺望海面,你會忘記自己正在船上。”
年輕人安靜地聽他講自己早年間和登船的海盜英勇搏鬥的故事。雖然時有危險,但那時候他需要養家糊口,需要賺很多錢。每年在海上漂十個月,就那麼熬了十多年。
不知不覺,他說多了。但這個小年輕一兩天後就會和他形同陌路,他說再多,也不過是為此刻的平淡夜班增添點色彩。
“後來,我年紀也大了,就辭了那份工作。但前一份工作帶給我的工作經驗讓我很順利地得到了現在這份工作。”
“你很喜歡出海的感覺?”年輕人問他。
喜歡?也可能隻是習慣了。
年輕人開玩笑似的對他說,“我們現在的海域,應該沒有海盜這種東西吧。”
“沒有,當然沒有。”
2.
手剛碰到嚴絲合縫的玻璃罩,變故突然發生。如同大地開裂,露出地底即将噴湧而出的岩漿,像有生命似的,火焰走勢靈活又迅速地将他所在的位置圍得水洩不通。
但隻是看着吓唬人。實際上,火焰騰起的高度不足成人的小腿,拿走鑽石再離開也完全來得及。
“你好啊。”
突如其來的問好聲讓黑羽快鬥像被吓到一樣抖了一下。
不知何時出現在牆邊的黑發青年望着他,“我們不是初次見面了吧。”
眼看着他把鑽石收入囊中,青年沒有阻攔他,雙臂自然垂下,也不做預備攻擊的樣子。他跨過沒什麼危險的火圈,語氣故作誇張,“這是你的‘魔術’?做得好逼真,就像是真的火焰。”
離青年最近的展品是一振薙刀,絕對不會成為他的“獵物”的那種。他觀察了好多次,青年站在原地,既不會拔槍射擊他,也不會讓魔術火焰的火勢變大——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他跨過火焰的瞬間,小腿似乎感受到了一陣真實的暖意。
“我是今井元岚。”
青年臉上的笑容十分柔和,對他簡單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面對這種出乎意料的發展,他尬笑幾聲,“我該說我是‘怪盜基德’嗎?”
“你應該還記得,上次你僞裝成了我的樣子。”
“啊,是的,多謝。雖然你調換了一個空箱子給我——”
青年的右手搭在薙刀的玻璃防護罩上,肉眼看上去相當厚的玻璃罩竟在一聲脆響後四分五裂。
他瞬間噤聲,掏出鈎繩槍對着天花闆果斷射出。雙腳還沒離開地闆,牢固程度至少能承擔兩個成年人體重的鈎繩就被他看不清的東西割斷。
自報過家門的青年把那柄在現代基本無人使用的武器拿在手裡,漂亮地轉了個花,立在身側,“上次的空箱子,是你從我朋友手裡奪走的。他沒介意你對他使用□□之類的武器,但他本人的身價,實際上比你想帶走的寶石項鍊高很多。我的意思是,我的那位朋友比寶石項鍊更‘珍貴’,你不應該那麼做。”
青年臉上沒怎麼變化的笑容讓他額頭直冒汗。
“你應該慶幸自己是個貫徹不傷人信條的盜賊。”
他逃離的行動遲了一步,展廳的安全門就全都落下,把這裡變成了一間密室。青年手中薙刀的銀白刀鋒染上一抹讓人心驚肉跳的紅色,方才還在漫不經心和他聊“朋友”的人已然在火焰的簇擁下奔赴至他身前。
這個家夥……!
迎面揮來的刀光讓他心驚肉跳,但動作又古怪的處處留有破綻,像是特意給他留出一處躲避的空間。展廳裡的東西多且雜,男人揮舞薙刀的動作多次被擺設妨礙。男人很無奈地歎了口氣,停下了對他的追殺。他心疼又後怕地提着被劃成兩半的披風,單手撐着背後的展台,從台上一躍而過,終于和男人拉扯出一截安全距離。
這個男人是要殺了他嗎?
“把鑽石還回來吧,你帶不走它的。”男人站在不遠處,對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