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回答不了你。”他是聽高層命令做事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不會被派去抓橫濱的通緝犯。但也許是因為這個,“港口黑手黨有異能開業許可證。”
那是什麼,算了,不知道也無傷大雅。
這種時候,今井元岚不忘嘲笑一句異能特務科讓他一頭霧水的評級标準,“——現在,我便是超越芥川的橫濱的最惡之人吧。”但到了把通緝令貼滿大街小巷提醒民衆們注意的程度,芥川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麼。
你燒得不輕。
條野采菊說。
把發燒的人強拖回室内,他回答了剛才的問題,“我不知道。”
他仍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今井的問題。監視初來乍到的危險異能力者的是他,被今井求助的是他,破例願意幫忙的也是他。是他收下了今井以“報酬”的名義交給他的使用權,還是他在明知了那樣的未來後還以“朋友”的身份和今井去處理那起最終引起異能特務科重視的綁架案。
直到現在,很難說得清他是什麼心态,今井不直白地提同居的事,他就不會去細想二人關系,更不會非要用什麼詞來概括。
“六年前的我如果對追殺我的殺手下狠手,無論我做了什麼,都會讓異能特務科對我越發苛刻。而你不會,你是保護民衆不被窮兇極惡殺手傷害的軍警,你的行動都是正确的,哪怕你把我希望你做的事當做我的一項罪行向特務科揭發,你也始終是正确的。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顯著區别,條野。”
說罷,今井元岚走出卧室。他得去餐廳給自己倒杯水。睡前還沒發現發燒的迹象,但陪伴自己多年的不良反應遲早會來。體溫一旦迅速升高,嗓子就發幹,說話也像在一把接一把地灌沙子。
半開放式廚房簡潔寬敞,各類廚具一應俱全,是愛自己動手做飯的人的天堂。但屋主的工作性質注定會讓它變成擺設,頂多用咖啡機泡個咖啡。
溫水倒進玻璃杯裡撞出大大小小的透明氣泡,落在條野采菊耳朵裡變成了奇怪的氣泡爆裂聲。
“我們沒有‘未來的記憶’說不準是件好事。那段記憶裡的十年後,指的就是今年。”
六年前初見的他們都沒有現在成熟,更别說十年前。他十年前隻有十八歲,而條野比他更年輕。他看着條野,“十年前,你隻有十三歲吧。”
“……的确。”
就在此時此刻,條野采菊有種劫後餘生感,因為今井從來都不知道他加入獵犬前在做什麼。
“幸好我們那時候都不認識對方。我不了解你過去的經曆,我也不在乎這個,我隻看重現在。如果你願意主動告訴我,我會認真聽的。”
雖然感慨的原因完全不一樣,但條野采菊心中也是同樣的想法。十三歲的他遇到十八歲的今井……不用猶豫,一定會出事的,在那時候相識,實在太糟糕了。
“即使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喜歡’或者‘愛情’,也會是另一種特殊的感情。”他不會為了規避那樣的未來而特意去做不符合他心意的事,也不會為了達成而達成,“如果我們在一起會讓生活發生意想不到的改變,我對此也有點好奇。”
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伸出手,他攤開的掌心裡放着一張比銀行卡還要小一半的權限卡。
這是正式的“邀請”。
他仰頭灌掉剩下的半杯溫水,掌心小巧的卡片也被眼前的人取走。
“你這幾年是不是光去練說服别人的能力了。”
條野采菊握着權限卡,像是握着一瓶千金難買的後悔藥。
被他拿在手裡的權限卡具體有什麼用,等他日後再研究也不遲。但他知道,一旦自己拒絕,他和今井的關系一定會變質,再也不可能恢複成今天乃至之前的樣子。既然如此,他不如做出這樣的決定。
“交流的技巧因人而變不是很正常嗎。你也知道我總是在和什麼樣的人打交道,隻是戰鬥能力上的精進,可是遠遠不夠的。”
“我該回總部了。”
條野采菊的身影幾乎在話音剛落時就從今井元岚眼前消失。
“一路順風。你走門也要用異能力嗎?”
對此感到困惑的人轉身給自己倒了第二杯水。
被這麼一打擾,一時半會睡不着了。他還想白天早點完成工作,空出時間去偵探社拜訪一趟。當初同項目報告一起送到谷崎手裡的,還有他對谷崎的訓練建議。他對幻覺系異能力的認知,過去全靠實戰中難纏的對手,他的建議自然大多是為實戰服務。
盯着空落落的掌心,他一口接一口地灌白開水,企圖把體溫借此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