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影衛當久了的職業病吧,楊開有些感歎。他躍上了屋頂,頂級的影衛,行為動作都是無聲無息的,在這裡他可以俯視周圍,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第一時間發現,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敵人,一切都在寂靜中進行。
他突然看向樹林,總有種被注視的感覺,他直覺那裡有人,但是樹林也靜悄悄的,連微風都沒有。隻是追擊不是他們的職責,他隻需要守好這裡。那個人沒有攻擊的意圖,他也就不會管。
白天的時候楊開本來想問的是那些夜裡來的人是不是王府的人,但是現在看來,就算他不來這裡,棠熙閣的訪客還是很多,也不知道到底沖着什麼來的,他也不想知道。
直到天光初現,楊開才從屋頂上面下來。他輕輕推開窗看了看,步青遙面朝外睡得正香,就是堂堂閣主,睡姿卻不太好,不好好蓋被子,還要抱着被子,枕頭也是斜着的。
突然靠近的人讓楊開立馬離開窗邊,利刃出鞘,直指來者的咽喉。
文棠熙笑眯眯地捏住了劍刃,将那狠勁在一瞬間化為烏有,楊開也立馬收回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知道是前輩,是晚輩唐突了。”
但是文棠熙卻沒有半點怒意,她甚至對此非常滿意:“哎,機警點是好事,隻是閣中不比得王府,出刀還是得慢一點。對了,也别叫前輩了,多見外,直接叫婆婆就好了。”
楊開順從道:“婆婆。”
文棠熙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她看了一眼緊閉房門,歎了一口氣,拉着楊開離得稍遠了些,這才繼續道:“你要找的人,我探到了些眉目。”
楊開神色微動。
“應當是你的姐姐,在如州時便被賣去了青樓裡頭,隻是我們派人去那樓裡打探了一下,确實有個姓楊的丫頭,小名丫丫,不過已經在十多年前被一個商人贖了身,跟着他一道去了昆城,隻是我們在昆城那邊沒有多少眼線,可能還得花點時間。”
楊開靜靜地聽她說完了,末了才開口:“不必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去尋。”
“這樣也好,你應當更熟悉一些。關于那商人,我們也沒什麼多的消息,隻知道是姓王,做的布匹生意,但是這麼多年了,也不好說。”文棠熙又歎了口氣,便忽然話峰一轉,“不如把青遙和千齡也帶上吧,他們應當能幫上你不少忙。”
楊開看着文棠熙滿是皺紋的臉,輕輕應下了。
得知可以出遠門,玉千齡自然是非常高興的,她心裡早就盤算了很久,這下機會送上門了,她答應還來不及。唯一反應有點大的就是步青遙了,他平日裡看着挺神氣的,在文棠熙面前就被霜打了,連反駁就底氣不足:“我不走,下個月還有武林大會呢。”
“嘿,你這小子,之前一直說那些老頭開大會沒意思,現在倒還是積極了,我看你就是存心氣我這個老婆子。”文棠熙坐在那裡,忍不住拿拐杖輕輕拍了拍他的大腿,“武林大會我去,不用你操心。你大師兄一人尋親不容易,你多幫幫他。”
又被拉出來擋箭了,楊開看着地面,假裝看不見步青遙的目光。
步青遙還是心中不服:“您平日不都是不離那山頭的嗎,怎麼還想起來參加武林大會。”
“我再不出來,我看那群兔孫都快把我忘了。”文棠熙用拐杖點了點地面,看起來比他更不服氣,“想當年我也是赫赫有名的......”
“單刀文三娘。”玉千齡婉轉着接過了她的話,撲進了她的懷裡,“我知道婆婆最厲害啦。”
文棠熙抱了個滿懷,她被逗樂了,忍不住揉了揉玉千齡的頭,順便瞪了步青遙一眼:“還是女兒家貼心。”
步青遙:“......”他皺了眉,但是瞥了一眼楊開,又什麼都沒說。
這下是沒什麼異議了,文棠熙拍了拍玉千齡的肩膀:“好啦,都收拾收拾,吃了午飯就走吧,也别耽擱太久。”
玉千齡擡起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才起身,笑聲清脆:“我會給婆婆寫信的,還要帶些好玩的給婆婆。”
文棠熙眼睛都笑眯了:“真乖。”
玉千齡收拾得挺歡快,就是沒法帶太多東西走比較遺憾,她想帶走的漂亮裙子太多了。隻有步青遙拉着一張臉,悶悶不樂,一直到吃午飯的時候都還是這張臭臉。
楊開倒是沒什麼好收拾的,他留了下來,看着文棠熙,也不拐彎抹角了:“何時能回柳城?”
文棠熙喝茶的動作一頓,她将剛揭開的茶蓋又蓋了回去,憂愁讓她臉上的皺紋更深刻了,哪還有半點剛才那輕松的姿态,她長歎了一口氣,累極了一樣:“若是可以,這輩子都不要回來了。”
看來江湖一樣動蕩不安,不輸朝堂,又一場波瀾在醞釀之中,才會讓已經退隐的文三娘也選擇了出山,他來的似乎不是時候。楊開不是那種好奇的人,知道危險,他也不會多問,遠離便是。
他朝文棠熙颔首,就算道别:“望前輩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