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①
送走了許嬌矜,我反倒陷入了思考。
當年,江知鶴家破人亡,直接原因就是因為文字獄。
如此算來,丘元保和江知鶴根本就是,血海深仇。
江知鶴知道嗎?
江知鶴不可能不知道。
江知鶴知道丘元保和沈長青關系匪淺嗎?
江知鶴不可能不知道。
那他當時與沈長青争執之後,為何在我面前替沈長青撇開關系?
沈長青幾乎直接害死了他的師母,江知鶴知道嗎?
其實這些都是江知鶴的事情,真要說的話與我并沒有什麼關系,我真是鹹吃蘿蔔瞎操心。
可我真正擔心的也不是當年如何,我隻是擔心江知鶴受了委屈又傷心,卻又不告訴我。
江知鶴知道的大抵遠比我多得多,他是局中人,我是局外人。
當年他有多痛苦,又該有多傷心,可有旁人在他身邊安慰他?
這種傷口又怎麼可能真的愈合呢,哪怕天長地久,也總會留下疼痛的幻覺。
我不想再等,即刻便換了衣服出宮去看江知鶴了。
這天,是我給他放的十天小長假的第七天。
④②
晚風習習,半路上一陣熟悉而誘人的香氣如同魔力般穿透了夜色,直撲我的鼻尖——那是“千裡飄香齋”獨有的烤鴨香,醇厚而不膩,令人垂涎欲滴。
上次我也給江知鶴帶過,我們兩個一緻覺得很好吃,江知鶴就算是再不食人間煙火,也得吃肉吃飯吃菜,我很喜歡和他一起吃。
我微微一頓,轉身踏入了小巷,走進“千裡飄香齋”,隻見店内燈火通明,熱氣騰騰,師傅們正忙碌地翻轉着挂在爐中的烤鴨,金黃色的外皮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誘人的光澤。
“來隻烤鴨,師傅包好。”我輕聲吩咐。
師傅手法娴熟地片下最鮮嫩多汁的部分,用油紙細心包裹好,遞給我時還笑着提醒:
“公子,小心燙手。”
我接過這溫熱的包裹,又翻身幾個屋檐,轉眼間,已至江知鶴府邸的圍牆之下。
輕巧地一躍,利落翻過了那堵阻隔外界的高牆,心中默念着江知鶴見到烤鴨時驚喜的表情,腳步也随之輕快了許多。
我打算給江知鶴一個驚喜。
往日我都走側門,今日我偏偏要走後院。
進了府邸後院角,我正攀着屋檐的一側,準備往下躍的時候。
在一片寂靜的氛圍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與低啞的喘息,江知鶴手下的心腹之一田桓的身影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明顯,他身穿一襲深色勁裝,眼神冷冽,身後緊跟着幾名紅衣衛,個個身姿矯健。
他們押解着一個中年男人,那男人渾身是血,衣衫褴褛,幾乎辨不出原本的顔色。血液沿着他扭曲的身體緩緩滴落,男人雙眼圓睜,即便是在這生死存亡之際,四肢仍在無力地掙紮。
在我的角度看過去,那個中年男人的長發因掙紮而淩亂不堪,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透過發絲間的縫隙,仍能窺見那雙布滿血絲、充滿憤怒與恐懼的眼睛。
看到那個中年男人的面容的那一刻,我幾乎倒吸一口涼氣。
好巧不巧,這個人我恰好認得。
居然是袁宰!
怎麼回事?
那時,袁宰根本就沒有逃出江知鶴的圍剿?還是說逃了之後又被江知鶴抓回來了?
可既然袁宰已經被捕,為什麼江知鶴不告訴我?
江知鶴到底要做什麼?他又要從袁宰嘴中逼問出什麼呢?
……我難道這麼不值得他信任嗎?
我皺眉看着下面,說句實話,現在心情實在不是很好。
隻見田桓面無表情,仿佛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