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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三個人證被暗殺,所以許嬌矜對鄒輝非常的重視,直接把人揪到了郡主府裡面關着,鄒輝被提審的時候,許嬌矜把鄒輝帶到了暗室,暗室有一側的牆壁很薄,隔壁是個監聽屋,而我就在那聽牆角。
江知鶴不肯叫我見鄒輝,我倒是真想聽聽看,他們要說什麼。
許嬌矜把江知鶴帶到暗室,她就離開了。
所以暗室裡面就剩下了兩道呼吸聲。
江知鶴和鄒輝。
一道很虛弱的聲音,應該是鄒輝:“……督公,許久不見。”
江知鶴冷笑了一聲,“丘元保給了你什麼好處,連你也背叛我。”
鄒輝狡辯道:“屬下對不住督公,屬下……也有苦衷……”
江知鶴的聲音更冷了:“這世上人人都有苦衷,人人都有理由,你如果隻想說這些沒用的話,縱使是陛下來了,也不會聽你的。”
“屬下以為……屬下以為……丘元保不會逼督公至此的……”
“可真是信口雌黃,”江知鶴聽起來像是在笑,
“京江造司案,私造軍火,這麼大的事情,但凡扯上一點都是一個死字,
你怎麼可能不清楚,你隻是裝作不知道罷了,你以為假裝不知道,就可以裝的人模狗樣了嗎?”
“鄒輝,你是從江家跟着我進宮的,我一直都很信任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鄒輝哽咽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想……堂堂正正做個人啊……不在世人的鄙夷眼神之中……不用卑躬屈膝……”
“哼,”江知鶴冷哼一聲,“殘缺之人,想要在世人的偏見之中堂堂正正站起來,異想天開。”
他和我印象中完全不同了,江知鶴縱使是情緒到了極點,在我這裡總是隐忍的、溫馴的,但是原來,在旁人那裡,他就像是出鞘的血刃、帶刺的荊棘一樣,但凡看一眼都要被刺傷。
尖銳、刻薄、狠辣。
原來江知鶴藏起來的一面是這樣的。
“我……很後悔……不該跟着督公入宮的……對不起……對不起……”二十幾歲的人了,鄒輝哭得稀裡嘩啦道。
人啊,一旦發現自己不能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就會産生無比後悔的情緒。
承受不住就會崩潰。
江知鶴沉默了好久,才說:“京江造司,你原來,從那麼久以前就已經背叛我了啊。”
鄒輝還在那裡哽咽地崩潰:“對不起,對不起,我,我見到了我母親的血書,她說,她希望我娶妻生子,希望我兒孫滿堂,希望我幸福地光明地活着……可我……可我居然成了個閹人……”
“娶妻生子就會幸福?兒孫滿堂就會幸福?真庸俗啊,”江知鶴嘲諷,
“這血書是真是假,你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吧,不過也無所謂,鄒輝,你被旁人動搖的時候就已經是背叛了,從前江家的恩情,現下已然算盡了。”
“恐怕你心裡在怨我、恨我,雖然你嘴上不說,實際上你覺得,你所有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吧?”江知鶴說。
“……”鄒輝沒有說話。
“當時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的,是你自己朝我表忠心的,”江知鶴冷笑,
“現在在背後捅我一刀,和我一損俱損,足以還清你的怨恨了嗎,蠢貨。”
“……可你,不是沒事嗎。”鄒輝聲音沙啞,
“縱使是京江造司,也沒把你怎麼樣,明帝寵愛你,連今上也偏信你,你說的複仇,就是以色相出賣你自己嗎,
你殺了那麼多人,手上沾了這麼多血……督公夜裡能安寝嗎?”
“我不能,我睡不安穩,夜夜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