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陛下治下有方!”
“哈哈哈哈!對!自然是咱們陛下治下有方,聖明無比!”
……
我餘光看向江知鶴。
他那酒盞中淺淺的液體,在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光,卻遲遲未見他送入口中,隻是偶爾輕抿一口。
四周的歡聲笑語,對他而言,好似完全格格不入,我不知他在想什麼,但我知道他必然是有心事了,不過這話也說的不對,我就沒見過什麼時候江知鶴是心中無雜念、無心事的。
恐怕就算是我與他貼的最近的時候,就算是我們在床榻之上被翻紅浪、肢體交纏,他心裡想的,我也永遠都猜不透。
一直看着江知鶴,卻突然聽我姑父冷哼一聲,
“臣駐守北境,偶遇高人,找人算了一卦,說是真龍身側有奸佞,又傷國運,又傷天和。”
“本以為是無稽之談,今日入京一看卻好像确實如此。”
穆遼元帥本就是個大嗓門,性子直來直去的,這話用不了幾分力氣,全場都能聽見,下一秒全場都安靜了,萬籁俱寂,沒一個人敢吭聲的。
剛才的熱鬧喧嚣,好似做夢一樣,一下子就破了。
神仙打架,唯恐殃及池魚。
姑父這是朝着江知鶴發難了。
聞言,江知鶴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然自若的微笑,他輕輕擡手,優雅地舉起手中晶瑩剔透的酒杯,酒液在燈光下微微晃動。
他的目光穿過杯沿,溫和而堅定地投向對面氣勢洶洶的穆遼元帥,聲音不疾不徐,卻清晰地穿透了廳堂的喧嚣:
“元帥此言差矣,在下實在是冤枉。”
穆遼元帥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聲中帶着幾分不屑與憤慨,仿佛要将滿腔的怒意都宣洩而出。
“哼,爾等奸佞小人,滿口謊言,何來冤枉之說?你等所作所為,早已是昭然若揭,還想狡辯!”
渾厚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江知鶴的表情并未因此有絲毫變化,他道:“在下雖不才,但自問無半點欺瞞陛下之心。至于您所言之‘奸佞’二字,更是讓在下惶恐不已。
或許,其中有所誤會,亦或有人故意為之挑撥離間。還望元帥大人明察秋毫,勿要輕信讒言,以免傷了同袍之情。”
他倆在這打口舌機鋒,我姑父一向就是個直腸子,北境軍營之中混就了滿嘴的粗話,此時是皇宮之内,自然是想說半句也是不可的,反倒被江知鶴說得啞口無言,氣得吹胡子瞪眼。
“豈有此理!你個……!”
姑父一言不合就想拍案而起,軍營中的人就是這樣的,說上兩三句就喜歡動手了,打得過就打,打不過也隻能認栽。
許嬌矜一見勢頭不對,馬上開口打斷,轉移話題:“此次北境到中京,千裡之遙,路途迢迢,穆帥當真辛苦。”
我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江知鶴卻笑了笑,“不知穆帥進京,帶來了什麼消息,好輔助長甯郡主探查京江造司案,殺該殺之人。”
這話不知是哪裡戳中了姑父的氣管子,他那暴脾氣一下子就壓不住了,頓時拍案而起,大聲怒吼:
“老子瞧着最該殺的人就是你!你當真以為藏那麼深就找不出馬腳了嗎!”
這話一出,現場頓時一片死寂。
聖駕面前出口成髒,也是稱得上第一人。
“穆帥住口!成何體統!”我冷聲呵斥。
此話一出,真像是往沸騰的油裡頭潑了一大盆涼水,一下子把姑父驚醒過來,連忙下跪請罪。
“陛下息怒,臣這嘴實在是、嗐!臣有錯!”
我頭痛的歎了口氣。
那邊江知鶴倒是反過來,輕聲細語地勸我息怒:
“陛下消消氣,穆帥自然也是無心之言,更何況今天本是個接風洗塵的大好日子,何必為這點小事壞了氣氛。”
這話聽着倒是有幾分茶意,江知鶴是慣會說這種話的,表面上看輕飄飄的沒什麼殺傷力,實際上和火上澆油也沒什麼區别。
我的頭更大了。
果不其然,姑父氣得厲害了,整個人都握緊了拳頭,氣得一顫一顫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你!你個奸佞小人,還知道今天本是個大好日子?好好好,那我今日就要把你揭穿個底朝天!讓大家看看,你這張腌臜狐狸皮下面,到底是什麼醜陋龌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