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蒼給自己留了碗粥,就着鹹菜,和大爺大嬸們在大街上吃了午飯。收拾粥棚打道回府時,他才發現沈曜他們都沒有吃飯。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急忙忙到縣衙去找人。
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差役們都已經歇息,縣衙院子空蕩蕩,唯有大堂大門敞開,四個少年人正襟危坐于左右兩側。
大堂中央,一個中年将軍,意氣風發的站在沙盤之前,語氣激昂,指點江山。
擎蒼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搬個闆凳,坐到小亭旁邊。
隻見梅英手執木杆,于沙盤中一一掃過:
“今天下一十三州,揚、荊、兖、蜀四州最為富足,豫、幽、涼、蜀四州兵馬最為強壯。最重要的是,以上七州,除涼州外,各州長官都唯左儀馬首是瞻。左儀多年經營,已然兵強馬壯,坐擁天下。
反觀我方,現在手中僅有四萬兵馬,和一個百廢待興的成紀縣。所以,依我之見,想殺回京城,第一,要擴大領地,第二,要尋找同盟。”
“敢問将軍,如何擴大領地,找誰做我同盟?”沈曜問。
梅英在沙盤上把并州,吳州處圈了起來,道:“自古以來,攻城略地、統一江山,遠交近攻都是上上之策。”
沈曜豁然開朗,贊道:“梅将軍韬略過人。”
梅英仰頭自豪一笑,接下了沈曜的稱贊。
小亭趴到沙盤邊,指着那兩個圈圈,問:“那我們是不是要先把吳州并州打下來?”
“正是。”梅英道,“并州兵馬已系數編入我方麾下,并州太守又是個忠義直臣,相信隻需太子親自走一趟,攻之以德,解了并州缺糧之困,對方必可就可倒之以戈,舉全州之力做我方後盾。”
“至于吳州……”梅英道,“吳州太守胡光,是左儀門生,雖是新官上任,但手段了得。除了我麾下這八千親兵,吳州的軍政大權都集中在他手中。”
“需要我們怎麼做才能打敗他?”沈曜問。
梅英搖頭:“你們什麼都不用做,吳州的布防我最熟悉,把城裡的兵馬交給我,五天之内,我必可拿下整個吳州。”
沈曜微頓。
“怎麼?太子殿下覺得我不行?”梅英問。
那倒不是。城裡精兵都交給梅英,萬一梅英反了怎麼辦?沈曜最擔心的是這個。
他眼神示意雕弓:你跟着梅英一起。
畢竟雕弓打得過梅英,雕弓也忠心。
誰知雕弓不看他。
滿月搗了他一拳,笑問:“怎麼,看你心馳神往,想親自去打下吳州不成?”
他回過神來,道:“這倒不是。梅将軍經驗豐富,必能凱旋。隻是請将軍給我留下千把将士,過兩天,我還有大用。”
“沒問題。”梅英爽朗一笑,手上的木杆已經指到涼州、蜀州。
“聽聞涼州在打仗,應該沒空理我們。等咱們打下吳州并州,可以去找歸舟将軍談合作。”
“至于蜀州,蜀州緊鄰吳州,兵強馬壯,必須想辦法穩住。”
滿月肯定道:“蜀州不是敵人。”
滿月開口,便沒人質疑。
梅英木杆又指到京畿:“那就隻剩這裡。太子,你在朝中可有心腹?有沒有辦法讓他們拖住左儀,讓他晚些對我們用兵?”
沈曜尴尬:他從前以為江山歸他乃天經地義,還真沒學過法術勢,更沒培養過什麼心腹。
好在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
他壞笑道:“我給京城那邊放了些假消息,他們隻有上趕着送糧食的份兒,一時半會兒打不過來 。”
京城。
埋伏在成紀縣的探子又派信鴿來報信:
滿月女俠似乎傷了元氣,遲遲沒有蘇醒。
沈曜在地震後大肆搜刮民财,百姓怨聲載道,城中已經出現了災民暴動。
今天中午,連梅英将軍都和沈曜鬧掰了,撂下一個爛攤子,急匆匆帶着兩州的兵馬出了城。
更重要的是,城中更缺糧了。
有的百姓出城賣糧,但是,沒人賣給他們。
左儀讀完信,滿意地笑了。
糧食的事情,他同各州都打過招呼,不管是官府還是商戶,都不能給成紀縣賣糧。
其實更令他舒暢的是沈曜的行為。
侯意平死後,沈曜的教育都是他來安排。果然,他沒出岔子,這孩子,真叫他教育成了扶不起的阿鬥。
他随手把密信給了李巍。
“李愛卿,成紀百姓受了災,孤實難心安。不知道前日派去送糧的車隊如今走到哪裡了?”
李巍看過信,眉頭微皺,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回左太尉,糧車沉重,山路難行,還要多走些時日。”他道。
左儀放下心來,慢悠悠喝了杯茶,道:“糧食金貴,快些走,别叫城裡餓死人,更不要起動亂。萬一起了動亂,太子不明不白的死在城裡,我會愧對先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