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不急，不妨等等，我們掌門說，他的所求，隻有殿下當了皇帝，才能實現。”

沈曜不過就是好奇問一句，官晏甯不急，那麼他也就不急。

兩人投緣，又天南地北的聊了很多很多事情，談到第二日晨光熹微，曹公子起身告辭時，沈曜還是問了一句：“小西山派的這些事情，滿月知不知道？”

曹公子去而複返，想起了掌門囑咐他的話：官晏甯說，這世間隻留小西山派在暗夜中盼天明就夠了，他的學生們，生來就在陽光下，就不要再扯進是非裡。

他想，沈曜一直很在意滿月，沒準兒二人将來能成就一番姻緣。做皇妃，身世自然越清白越好。

于是曹公子道：“滿月是個江湖氣很重的姑娘，如若知道身邊的人有事情瞞着她，她一定會生氣，就算是對她的老師也不例外。所以，懇請太子殿下，今日我們所談的小西山派諸多事宜，一句也不要向滿月女俠透露。”

“我明白了。”沈曜道。

官晏甯在拭劍。

他用了三年時間，取得了左儀的信任，買通了左儀的護衛，熟悉了皇宮的布置，甚至給未來的新君沈曜鋪好了路——曹公子從成紀縣傳來了消息，太子很好，有仁君之才，也已經認可了小西山派。

如是一來，就算是他今夜不慎死了，沈曜身邊有小西山派，有滿月雕弓，有民心，便一定會赢。

他隻需要幫他們把京城裡的殺掉，把最難的一關鏟平，就好。

盡管他也猶豫過。

宴會上左儀敲打他和李巍的話他聽得明白：左儀是世家貴族推出來的皇帝，就算左儀是死了，皇帝是誰也不是他們二人能說得算的。

還有後來的昭兒之死，不知是有人有意為之，還是恰好撞到了槍口。

但是，昭兒的一句司馬昭，确實讓官晏甯有些害怕。

魏晉那會兒，司馬昭當街殺了魏帝曹髦，便開了門閥貴族随意弑君的不正之風，有了這股不正之風，旋即便有了此後三百多年的亂世。

左儀殺沈治平已經有些不妥，如若他再殺掉左儀，會不會從此豪強并起，亂世重現呢？

萬一是這樣，他對不起侯意平。

出于謹慎，他從曹公子那裡要了一張沈曜的畫像。

他曾遠遠見過沈曜幾回，從前礙于君臣禮儀，他看不清沈曜正臉，粗略看過個大概，隻能笃定那孩子是未來的帝王。

他想給沈曜仔細蔔一卦。

若沈曜是少年天子，他今晚便出手。

若沈曜是大器晚成，他便擇時機再殺。

畫軸剛剛展開，有人來報：李巍來訪。

偏遠縣城的消息有些滞後，某一天早上，人們醒來時，發現世界突然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成紀縣的新縣令确定了，是曹公子。

第二件，左儀登基了，國号安，年号賢和。

百姓們很高興。

當然不是為了第二件是開心，換誰做皇帝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不同，隻要他們不起義，他們便永遠是庶民。是庶民，便隻有掙紮求生的份。

但是換誰做縣令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曹公子是個公道人，還是個能為身邊人抗事兒的人，百姓們私心裡覺得，有曹公子當縣令，不論外面在打仗還是在鬧災，他們就敢安心過日子。

所以百姓們很高興。

其實還發生了一件大事，隻不過，百姓們覺得那件事與前兩件事比起來不太重要，所以消息傳着傳着就傳漏了——李巍李宰執死了。

滿月坐在修了一半的城牆上，看着熙熙攘攘百姓，心中一片茫然——那麼強大的對手，怎麼說死就死了？

就在昨天晚上，被修城牆折磨得筋疲力盡的姜虎終于招了供，講明了是李巍暗中授意他将糧車中的糧食全部換成炸藥，以此來殺掉沈曜一行，順便讓左儀喪失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