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小屋,七八盆碳火,清一色的純金家具。
一個身着黑色暗金祥龍袍的小姑娘,給身前帶鬥笠的神秘人遞了杯洛神花。
“這屋子太燥,待久了便口幹舌燥,南邊産的洛神花剛好解火,前輩您嘗嘗。”
那人接了茶,沒喝,又放回鋪着蜀錦的小金桌上,聲音低啞:“晨間我派阿蟲去試了,滿月的内功沒有絲毫損失。”
那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果然我沒猜錯,滿月那樣的大俠,一定不會輕易失掉武功。”
“滿月的内功已經登封造極,勸你小心。”神秘人又道。
“阿蟲哥的武功更高,不是嗎?”小姑娘聲音甜甜膩膩。
“阿蟲是我的,你别沾關系。”神秘人道。
“但是擊敗滿月是我們共同的目标,不是嗎?”小姑娘咯咯的笑。
神秘人整理了一下鬥笠,披上鬥篷,帶着一身奇異的香味,離開了。
石漣把沈曜帶到了逍遙快活樓二樓包房。包房最外間,四個花枝招展的美女規規矩矩演奏絲竹管弦。
隔了幾道屏風,包間最靠裡處,絲竹管弦聲不大不小,剛好悅耳。
石漣早早找人支了一個四方小石桌,石桌上架了小烤爐,爐上烤着牛羊肉,溫着酒。烤爐邊,堆了一盆胡餅,和一小碟山楂糕。
沈曜和石漣就坐在四方小桌兩側,把一桌子佳肴當零嘴,不緊不慢的吃着喝着,推杯換盞間,從童年舊事、到離别後各自經曆、又到當今天下大事,颠來複去,雜七雜八,想到什麼便聊什麼,時悲時喜,時鬧時罵,不知不覺,似已飲了千杯。
沈曜酒量尚好,石漣卻已經醉了。
半趴在桌邊,眼色迷離,說話結結巴巴。
“石漣?這就醉了?”
“沒醉!接着喝!”石漣踢倒闆凳站起來。
好像就等這一刻似的,沈曜站起來,把石漣按回到地上:“坐好,我有事跟你說。”
石漣乖乖坐好。
沈曜轉了一圈,也在闆凳邊認真坐好。
“石漣,我喜歡滿月,我想讓她和我一直在一起,但是,她不想當皇後,更不可能一輩子陪我待在宮裡。”
石漣“嗯”了一聲,和他飲了一杯,道:“那你就跟着滿月大美女浪迹天涯呗。”
沈曜搖搖頭:“她想讓我當皇帝。”
“女人嘛,你耍賴,你纏着她,把她哄高興了,她指定答應你跟着她比翼雙飛。”
沈曜又飲一杯,道:“她不是這樣的人。昨夜我想了一夜,想明白了她的所想:扶我做皇帝、安天下,對她來說隻是她這個大俠該幹的一件事而已。她做成了,就成了她心目中安邦濟世的大俠。同樣,我坐上皇位了,天下安定了,她就能無牽無挂的逍遙于天涯。”
“她心裡,首先是自由,其次是俠義,最其次才是我。”
石漣吊兒郎當道:“那你呢?在你心裡,皇權和她,哪個排第一?”
沈曜道:“我都想要。”
“非要分出個先後呢?”
“那我隻能說,沒有她,拿到天下我也不開心。”
石漣趴在桌上,眼睛直直盯着沈曜,道:“沈艾安,我是個男人,我理解你,真到了迫不得已的那一步,就算不開心,你也會放棄她,取天下。”
“權力嘛,踩着别人的不開心,忍着自己的不開心,一步一步,登峰造極。”
沈曜一哆嗦:“石漣,你這話,我不喜歡,但是又有點打動我。”
石漣哼了一聲,道:“亂世裡叱咤風雲、登峰造極,哪個男人聽了能不心動?”
沈曜迷蒙地點頭。
石漣迷瞪着眼睛,似清醒似沉淪,恍恍惚惚道:“給你提個醒兒,别一天天拿自己當太子。天下将亂之際必英雄疊起,英雄疊起之際英雄亦是亡命之途,你呀,其實現在就是亡命之徒一個,說不定哪天就叫人給殺了,江山難得,然美女恰好在側,及時行樂嘛!”
沈曜道:“及時行樂不行。這對滿月不負責,對我,我亦怕未來為情所困。”
石漣聽了這話,滾到他身邊,一把攬住沈曜,恨鐵不成鋼道:“我跟你說哈,你倆恰好同行,又恰好相互喜歡,這就是恰恰好的緣分,多少人想遇到都遇不到呢,你别不知好歹給蹉跎了。”
沈曜還想說什麼,石漣抄起酒壺塞住他的嘴:“沈艾安,江山你都有勇氣奪回來,區區女人心,你難道就沒本事抓住麼?聽哥哥的話,别糾結,别犯怵,是個男人,就tm把江山和女人一塊兒征服了!”
“對,江山、女人,統統拿下!”
豪情壯志被激起,兩人搖搖晃晃站起來舉杯痛飲,自以為站在了山巅,俯瞰江山,懷抱美人。
噼裡啪啦,外面的四個美人兒抱着樂器慌慌張張沖了進來。
兩個姑娘熟門熟路的依偎在石漣懷裡,兩姑娘貼在沈曜兩側坐下。
沈曜驚得全身僵硬:“這是幹嘛!”
石漣雙手合十,低聲道:“兄弟,江湖救急,陪我演場戲。”
說話間,沈艾安聽到噔噔噔的急促腳步由遠及近,緊接着,屋外頭那虛掩着的木門被一隻繡鞋踹開,一個身嬌體軟的小姑娘扛着大刀,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石漣一頭栽進身邊一姑娘的懷裡。
小姑娘氣得一道把夾在桌上的羊腿骨劈成兩半,兩眼通紅,委屈道:“石漣,你不想娶我就直說,憑什麼次次都這樣羞辱我!”
石漣抱着身邊美人的腰,道:“我說了啊,我說不喜歡你,你就要去跳河,我哪還敢再說。”
“你要是不喜歡我,為何還要管我跳河?你分明就是對我有情!”小姑娘不服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