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彌坐在電競椅裡,腳踩着椅面,下巴搭着膝蓋把自己蜷縮起來,右手抓着手機。
電話那頭沈談并沒有說話,但有隐隐的背景音。
應該是女性在說話。
路彌垂眸盯着柔軟的地毯,放輕呼吸,等似有若無的背景音消失了,他才開口:“沈先生。”
他不知道沈談為什麼會突然給自己打電話,明明聽起來應該是在忙,或者是在進行什麼重要的約會。
沈談似乎一直在等着他,很快嗯了聲,“你喜歡什麼顔色?”
并沒有料到沈談會問這種問題,路彌愣了下,“什麼顔色都喜歡。”
事實上他并沒有喜歡的顔色,就算有,那也并不重要。
因為并沒有人在意,他自己也不在意。
“我以為你會更喜歡淺色。”沈談似乎并不意外這個回答,語氣很淡,“現在聽起來你好像很博愛。”
明明隻是顔色而已,怎麼能用博愛這種詞。
路彌張了張嘴試圖替自己辯解,“我……”
但話開了個頭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他向來順從别人意見,不管是路南德也好,其他人也好。
更别提是沈談了。
意識到這點,路彌抿了抿唇,一隻手抓着自己的小腿不斷揉捏着,沒有再出聲。
電話裡傳來的呼吸比剛才重了點。
沈談靠在店裡的沙發上對工作人員推來的一排衣服點頭,半勾了勾唇角問路彌:“你想說什麼?是因為我說你博愛你生氣了才不說了嗎?”
“我沒有生氣。”路彌急忙反駁,連語速都比之前快了不少。
“那就是不想跟我說話,因為我晚上親了你而立馬離開?”
一直在跟着工作人員挑衣服,挑完之後再讓沈談來定奪,踩着高跟鞋忙裡忙外的陳秀聽見這話不可置信地看了沈談一眼。
沈談這是在跟對面的男生耍流氓嗎?
陳秀:“……”
換成以前,陳秀很難想象像沈談這樣的人會說出這種話。
沈談唇邊帶着很淡的笑意。
路彌猛地抓住自己腳腕,耳朵瞬間變得通紅,“不是的,我沒有不想跟你說話。”
他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就和沈談生氣,不跟他說話。
也沒有任何立場和資格。
路彌的聲音聽起來很急,但就算是這樣也毫無攻擊性,跟親吻他的時候一樣連反抗都沒什麼力道,沈談眯了眯眼嗯了聲,“就算是這樣,以後這種事也會經常發生。”
不用沈談說,路彌也知道這種事指的是什麼。
他臉一下子紅透了,下意識咬了咬下嘴唇,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沈談就已經轉移話題,“不過既然不是不想跟我說話,那你剛才想說什麼?不對,确切地說,是在我給你打電話之前,你想跟我說什麼?”
沒想到沈談居然會看出來,路彌用下巴磨蹭着膝蓋,“我……”
他還是不知道怎麼提,他怕被沈談拒絕,也怕沈談覺得自己得寸進尺。
“明天我要出國,不确定會去多久,沒時間看你發來的消息。”沈談慢條斯理說着。
意思很明顯了。
如果他現在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盯着米白色地毯看了片刻,路彌抿緊唇擡起頭看向門口,對面就是卧室,是米白色風格的和沈談格格不入的卧室,回想起沈談說的以為他更喜歡淺色系,路彌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沈先生,我可以十二點再睡覺嗎?我晚上需要直播,如果時長不夠的話我就拿不到……”
他越說越沒有底氣。
畢竟直播的那點底薪對沈談來說根本不算錢,沈談給他刷的禮物錢已經夠支付他很多很多底薪了。
但路彌還是不想放棄那點錢。
那對他來說是以後的保障。
“可以。”
路彌沒想到沈談答應得這麼幹脆,他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大概是從來沒向别人提出要求被這麼幹脆得答應,路彌心跳得很快。
他呆了一會兒,才磕磕絆絆說:“謝,謝謝你沈先生。”
“在感謝之前你應該先想想提出讓你十點睡覺的人是我,你完全可以不遵守。”沈談早就猜到路彌想要說什麼。
隻不過路彌比他想的更聽話,也更怕他。
沈談閉了閉眼,想起路彌推拒自己的時候。
他摸了摸唇邊細小的傷口。
手機那頭傳來路彌低下去的聲音。
“……我以為那是必須遵守的家裡的規矩。”門禁對路彌來說很陌生。
但又莫名會讓人安心。
但原來并不是嗎?
不過也是,沈談大概隻是随口一說。
沈談并沒有那麼多時間回家,更不可能監督他到底幾點睡覺。
路彌垂着眼,剛剛因為被允許在十二點睡覺的喜悅好像淡了很多。
“确實是規矩。”沈談輕笑了聲,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多少有些愉悅,“你現在應該睡覺了,新規矩明天生效。”
愣了幾秒,路彌扭頭看向還沒來得及打開的電腦,小聲應:“好的,沈先生。”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大概确實沒什麼狀态再打排位。
路彌開直播基本都是在打排位分,如果沒有手感的話會打一把匹配來恢複手感,其他娛樂模式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麼挑戰性。
今天不播的話明天隻需要早一個小時就可以了。
正好明天下午他沒有課,沈談也不會在家。
片刻,路彌輕聲補充:“晚安沈先生。”
沈談嗯了聲,即将挂斷電話的時候,又聽見路彌很小聲地說:“……我更喜歡淺色系。”
說完這句話,路彌也不太敢聽沈談說了什麼。
他隻是産生了一種沈談打電話過來是特意為了問自己是不是有事要跟他說的錯覺而已。
不過也僅僅隻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