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佑白罵了一句,然後屋子裡傳出了,像是椅子倒地的聲音,還有一人的悶哼聲。
也許誰動手了?也許誰摔倒了?
越知初看不到,但卻好奇起來,這位“下官”,會是哪一位呢?
她今日在現場目睹了一切,因此她一定見過這人。
她暗暗分析,不會是維護秩序的小卒,那不能自稱“下官”;也不是姗姗來遲的安恒之;更不會是,最後才到場的衛司衆人……
那麼,能自稱“下官”又全程在場的……
隻有他了。
當時也坐在條案後、薛正威身側的另一人。
監斬副官,禹州通判,徐占。
徐占是安恒之的親信,原本和安恒之一同在定州衙門當差。安恒之時任定州判官,徐占隻是個文書。
後來安恒之深受皇恩,一躍升任禹州知府,便将徐占也從定州帶來,向吏部舉薦他為禹州通判。
“以安恒之的為人品行,不用想都知道,這倆人,定是蛇鼠一窩。”
——這是江遇給她講起此人時,給出的評價。
可是,徐占怎麼也在衛司衙門?
裴佑白貴為一府最高軍事長官,正三品堂上官,他若親審安恒之也就算了,一個小小的通判,他卻要深夜親自問話?
反倒是先前詢問了杜衛謙,是否審過安恒之?
越知初愈發覺得這裡面有蹊跷。
不過很快,屋裡的對話就向她解答了。
“也罷,事已至此,你給我記着!無論誰來審,就算是大理寺來人了,也要咬死了,此事就是安恒之擅離職守,任由宵小闖入刑場,害死了薛大人。記住了嗎?”
裴佑白的話,又像是教唆,又像是警告。
“啊?……啊,是!是!!下官記住了!下官一定——唔……”
徐占話沒說完,就被什麼打斷了,似乎還發出了一聲悶哼。
接着是裴佑白冷冷的聲音:“至于你……你忠心一片,竭力守在薛大人身邊,不受點傷怎麼行?大理寺可不是好糊弄的。”
然後,便沒有了徐占的回應。
越知初耐心等了會兒,還是沒聽到聲音。她眯了眯眼,猜測裴佑白對徐占動了手。
畢竟隻是個通判,被軍中武将猛然來上一擊,隻怕是暈了過去也有可能。
又過片刻,屋裡還是沒動靜。
越知初便一個靈活翻身,将自己徹底躲到了屋頂旁的一棵大樹上,打算好好地捋一捋思路。
按裴佑白話裡的意思,這是要安恒之死?
還串通了徐占?
為什麼呢?
徐占是裴佑白的人?
可他不是和安恒之一起從定州來的嗎?按說,安恒之對他,也算是情深義重了。
那麼,是被裴佑白收買?被裴佑白威脅?畢竟徐占也是個小人,圖利怕死,不足為奇。
或者……徐占早就對安恒之心懷不滿,意圖将其從知府之位拉下來,取而代之?
都有可能。
但可以确定的是——
薛正威的死,在他們眼裡,隻是一個棘手的麻煩。
沒有人真的在意薛正威為何而死,怎麼死的,誰殺的。
他們甚至都沒問起“蛾印”。
反正,所謂查案——
隻是需要一個,能向上交代的說辭罷了。
至于,“守禦一方”……?
越知初又看了看院門口碩大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