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沈霖還沒反應過來，頓覺肩上傳來難言的刺痛。

湛廿塵在威脅她？

她剛剛在和青淩宗的弟子哭訴時，無意提了一嘴自己是雲川來的，沒想到，這個男主記得那麼清楚。

餘光瞥見搭在左肩那隻扼得她生疼的手，沈霖皺皺眉。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湛廿塵那隻略帶骨感的手力道又加深了幾分，似要死死地鑲進她的骨髓裡。

極大的痛感從肩側傳來，沈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她有些憤恨地将放在身側的手攥成拳，強行壓下生出的那股将人扔下去的沖動，臉上好不容易擠出笑來。

望着面前溫和地注視着她的賀之風，沈霖敏銳地捕捉到了那藏在平靜眸中底下的懷疑之色，她心神微動，忽視背上脅迫感越發濃烈的少年，輕聲細語地開口：“賀仙長，不知您說的那些人，可有什麼特征？”

“我與阿塵藏身于此許久，并未在此見過雲川的人。”

“仙長您和我說說，說不定我曾在雲川見過呢。”

語畢，沈霖感覺肩上的壓迫輕松了許多，她的餘光從肩頭上那隻收回的手上輕輕掠過，面上仍是笑靥如花，真誠無辜。

與此同時，一道陰陽怪氣的譏諷聲順着神識直傳腦中。

“你還真是演技高超啊。”

“這天上地下，恐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娘子這般如此巧言令色的騙子了。”

他特地加重了‘娘子’兩字，諷刺味滿滿。

沈霖正緊繃着心頭的弦小心翼翼觀察着面色并無變化的賀之風，如今聽到‘娘子’這個稱呼，她惡心得不行，即刻毫不留情地回擊道：“那可不?你再多說兩句——”

"當心我演死你。"

身後的人一陣沉默，眼前的人卻是終于有了反應。

賀之風先是攏了攏袖子，即刻露出一抹帶着歉意的笑：“既如此，那可真是冒犯姑娘了。”

不愧是男主，警惕性那麼強，連道歉都裝的人模狗樣的……

望着前方緩緩離去的青色背影，沈霖想到原書中對方無敵龍傲天的逆天人設，有些無奈地撇撇嘴。

“你這是什麼鬼表情？”

四周人漸少，湛廿塵注意到沈霖一臉複雜的模樣，嫌棄地挪開視線，

“唉~”

“你不懂？”

沈霖反問的語氣讓湛廿塵頓感莫名其妙，他有些煩躁地拔高了聲音：“我懂什麼？”

看到對方已經成功被勾起好奇心，沈霖立刻便閉口不語了，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向前走着，心中卻是給出了答案。

有這麼一個被上天眷顧着的寵兒男主，你這個反派，可要遭老罪了。

想到湛廿塵最後與癡戀已久的女主徹底決裂，被男主賀之風斬于長劍之下，神魂囚于煉獄之中永不解脫，不知為何，沈霖突對身後的人突生出一種奇異的悲怆來。

湛廿塵受劇情的桎梏，不可解脫，而她，作為将湛廿塵推向那慘烈結局的人，也被系統以命威脅着，不可脫離。

從某種角度看，他們倒也是同病相憐了。

她就這麼懶懶散散地走着，身後的湛廿塵也沒發出動靜，跟随着青淩宗的人又繞了好幾圈，最後并未發現餘重樂的蹤迹，衆人停下，她也停下了。

一行人來到出口前，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未被清理，流出的血鋪了一地，在漆黑的林中詭異極了。

沈霖之前已經探究過這些屍體，心中并無多大的震撼，可感受到領頭的賀之風那道若有似無的打探目光，她還是裝模做樣地瑟縮了一下，眼中染上淡淡的水汽。

身旁的湛廿塵見了又是不屑地輕嗤一聲，此刻他已從沈霖的肩上下來，視線掃過那些帶着牌子的雲川護衛，又有殺意漸漸從眸中散開。

想到曾經那些被關在幽暗地牢中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胸中氣血翻湧，咬着牙，竟有一口熱血從口中湧出。

見狀，周圍人都是吃了一驚，紛紛圍了過來。

沈霖飛快掩下眸中嫌棄，也趕緊撲上前，她掏出袖中帕子為對方拭了拭汗，裝模做樣地關切着開口：“沒事吧？”

還不等湛廿塵作出回應，寂靜的周圍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簌簌的動靜，這聲音極小，極輕，可這些修士們卻都是耳力極佳，不一會便辨認出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處極為隐蔽的草叢，被巨大的古樹遮擋着，隻微微露出了草尖。

在賀之風的示意下，衆人不動聲色，慢慢靠近那處，待離草叢還有幾步距離時，一行人不約而同地拔出長劍，凜冽的劍氣頓時将草尖削秃了，同時厲喝一聲：“是誰！？”

沈霖拉着湛廿塵站在人群最後面好奇地觀察着前方的陣仗，忽而，一陣輕快靈動的女聲跳入耳中。

“别砍别砍，是我啊，大師兄！”

衆人聞聲手中長劍微微一頓，領頭的賀之風面色更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