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我們一同陷入沉默，最後還是止水先開了口：“錦葵，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魚？”

我聞言再次愣住，随即對他能一下子将話題跳躍得這麼遠的思維模式感到佩服。

為什麼喜歡魚呢？

“大概是因為，魚在水中遊動時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樣子很讓人羨慕吧。”我這樣說。

“你指的是池中魚吧。”止水卻搖頭：“魚也有生活在河中，湖中，乃至海中的，它們可沒有你養的那些魚那麼好運，自出生起就要在殘酷的環境裡掙紮求生，數不盡的威脅之下可能還要面對着自相殘殺的境地。”

我無言反駁。

他繼續說：“池中魚在人類的庇護下偏居一隅，看似自由自在，實則不過籠中金雀，在狹小地界裡靠别人而活，終其一生無法見識廣闊的海洋，而海中魚雖活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卻是天地之大四海為家，在洶湧浪濤間掌握自己的命運，擁有真正的自由。”

“所以，錦葵，你喜歡吃池中魚還是海中魚？”

池中魚還是海中魚。

倘若一生都困囿于一方淺池，連生死都由不得自己，那才是真正的絕望吧。

于是我堅定地回答：“海中魚。”

止水笑了，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表情。這時有烏鴉落在他肩上，他擡手摸了摸它，又說：“鼬大概把你當成了池中魚。倒也不必怪他，他本意也隻是為你着想。”

我一聽急了：“所以我才生他氣啊！他都不知道我想的是什麼就把一切都決定好了！可我分明就不需要他這樣的好意！”

“我明白的。”止水點頭：“因為戰争，我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所有親人，每日都渾渾噩噩，以淚洗面，是師父将我從那絕望孤寂的泥沼中拉了出來，給了我重新面對生活的勇氣。”

“後來，我遇到了你，遇到了鼬……于我而言，你們就像是我的弟弟妹妹，是家人，是可以付出一切去守護的存在。”

“所以，不光是你，哪怕是鼬，我也不願讓他背負本不是這個年齡的孩子所該背負的責任。但鼬他又是族長的長子，身份與責任的雙重桎梏下，很多事情，他都别無選擇。”

“也正因為他承擔了這一切，才不想讓你也跟他一同經曆這些痛苦。鼬想守護你的心情和我想守護你們兩個的心情是一樣的，所以，哪怕隻是一點點，也請多理解一下他吧。”

“你們對我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我不願意看到你們因誤會而互生嫌隙，漸行漸遠。”

他一口氣說完一大串道理，顯得有些口幹舌燥，卻還是認真地看向我，問我：“那麼，你的想法呢？”

我垂下目光：“我明白了，止水哥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