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破碎，片片成霜。

早春時節花苞立于枝頭，點點晨露綴于其上，鳥鳴清幽，襯得風也溫柔。

清透晨光裡，我揉着惺忪睡眼緩緩坐起，餘光瞟見山茶公主坐于梳妝鏡前用木梳梳發，見我醒來也隻是未回頭，隻淺笑着問我：“怎麼樣？昨晚是不是夢到以前的美好時光了？”

我望向窗外，樹影搖晃，沙沙作響。“是，确實是很美好的回憶。可惜再美好，卻也隻是一場夢，醒來，就什麼也不剩了。”

山茶公主回頭望向我，向我招手：“錦葵，你過來。”

我聞言走到她身側，她站起來将座位讓出，示意我坐下。我雖不解其意，卻也不好違抗她的意思，隻能乖乖坐下。她走到我身後，雙手扶着我的兩肩，細細打量鏡中倒影。

我望着面前的梳妝鏡沉默不語。

“我替你梳個發型，如何？實在是看見你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手癢難耐，忍不住呢。”

我垂下眼睛，莫名想起了媽媽。小時候的無數個早晨，我也總是這樣坐在鏡前，打着盹兒由着媽媽挽起身後蓬亂而厚重的黑發，将其翻束成精緻又漂亮的發辮。

然而自那夜後，再也沒有那樣一雙溫柔的手替我編織形貌上的巧思，所以後來的日子裡，我總是披頭散發。畢竟好看與否，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區别呢？

總歸都是無所謂的。

山茶公主見我不回答，以為我默認了，于是開始拿起梳子在我頭頂左右比劃，冥思苦想片刻後眼睛一亮：“有了！”

十分鐘後，我呆愣地伸手摸了摸頭頂兩個圓圓的包子形發髻，又捋了捋腦後中間披散下來的及肩發。

“這，這瞧着怎麼像，像年畫裡的娃娃……”我結結巴巴地開口。

山茶公主向左歪了歪腦袋：“但是很适合你啊！不是嗎？”

“可是，這樣不方便行動！戰鬥時會很礙事的！”我再次據理力争。

“但是就是很漂亮很可愛啊！不是嗎？”山茶公主這一次又向右歪起腦袋。

“……”我歎口氣，“好吧，如你所願，公主殿下。”

于是山茶公主真的笑成了一朵山茶花，霎時間豔光四照，恍如赤霞。

“錦葵，你真的是很讨人喜歡呢。”

那時的我，大概想不到，在後來的後來，無數個日日夜夜裡，我一直梳着山茶公主給我梳的這種發型，幾十年不曾改變，直至——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