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我醒來時便聞到一股烤魚的香味,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我尋着味道走到神社旁一處湖邊的空地。
噼裡啪啦的燃燒着的篝火上豎着幾根穿着一整條魚的樹枝,鼬背對着我坐着,聽到聲響頭也沒回,隻淡淡道:“還得等一會兒才能好,你去洗把臉再過來。”
我探身向前看了幾眼,那魚似乎剛架上不久,确實還得烤不少時間,于是依言走到湖邊,用手捧起水随意地洗了洗臉,這才折身回去,然後發現鬼鲛也過來了,他此刻正提着一個竹簍,裡面還裝這幾條活蹦亂跳的魚。
“是你抓的魚呀。”我擡眼看了看他沾着水珠的頭發絲,随口說道。
他将竹簍放到火堆旁,又抽出火堆中正炙烤着的幾條魚之一,也不多看一眼,用嘴吹了吹後就直接送入口中,絲毫不顧那魚并沒有完全烤熟。
我看得目瞪口呆,半響才道:“……吃同類的感覺怎麼樣?”
“……”鬼鲛咽下最後一口魚肉,然後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看着我。
“……你指這些魚——和我?有意思,你不如先解釋一下,什麼是同類。”他頗帶危險意味般地呲了呲牙。
“不對嗎?你們都是魚——嗯,大概。”我感覺有些餓,搶先一步也跑到火堆邊,打算等會兒拿一條徹底熟了的魚來啃。
“硬要說我是魚的話,論種類,我也算是鲨魚。而像這種——弱小的,隻能淪為人類口食的魚,不配與我相提并論。”他竟不生氣,反而認真地與我解釋了二者不同。
也是,食物鍊頂端和食物鍊底端,哪怕同樣是魚,大概也是天差地遠的吧。
“曾經我喜歡魚。”我順手接過鼬遞來的用樹枝串着的,品相與味道都相當不錯的烤魚,邊吃邊含混不清地說道。
“哦?那現在呢?”鬼鲛頗有興趣地詢問。
“嗝——現在啊。”我想了想,笑道:“現在,我想,我喜歡鳥。”
鬼鲛似乎因我的回答失去了興緻,不再說話,自顧自又去串其它魚去烤了。
“烤得很好,可惜沒什麼味道。”我咂咂嘴,有些可惜,然後發現鼬手上的魚似乎沒被咬過幾口。“你怎麼吃這麼少?”我順勢詢問:“你不餓嗎?”
他像是在思考事情,聽到我的話後才回過神,将魚放下,搖搖頭,站起身來,向下山的方向走去。
我狐疑地看着他,連忙也甩手将沒吃完的魚扔下,然後快步追上了他。
“到底怎麼了?”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問道。
“有人在靠近這裡,但我們出現在這裡的事情不能被别人知曉。”鼬解釋道。
“這樣啊。”我點點頭,“那你直接跟我說不就好了,不需要你出面,我幫你解決。”
“……”他沒說話,不知是沉默着答應還是沉默着拒絕。
這也沒辦法,大多數時候,我對他的想法都一無所知,而他似乎習慣了用沉默來應對所有他認為沒有必要的交流,用一道難以跨越的牆阻斷了所有我試圖了解他内心的途經。
所以我也隻好沉默,沒有離開,也沒有故意加快速度走在他身前。
我仍然并肩走在他身邊——這源于我們從幼時起至現在,堪稱漫長的相處時間所帶來的默契。所以哪怕我不懂他,我也仍能确定,我需要走在他身邊,無需多做什麼,無需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