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呆滞地望着她,臉上彌漫出複雜的情緒:“格溫……我……”
那種想要把蜘蛛俠的身份和盤托出的沖動再度在心底湧動起來。
他啞然了許久,突然驚醒了一般回過神,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格溫看在眼裡,她捏緊了手腕,垂下了眼簾。
她知道自己越界了,自己的話毫無道理可言。
阻止一個超級英雄去冒險,簡直就像是讓一個正常人不要吃飯喝水一樣,彼得的生活注定不會平靜,會時刻與危險相伴。
但她與彼得相處的短短幾日中,她看見了所謂的英雄也是凡人,他們會受傷,會流血,會迷惘孤獨。
彼得也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她隻是不想看見他受傷。
無聲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兩人默契地達成了一緻,誰也沒有再提這件事。
兩人來到紐約市的警察局,一進大門,就看到頭頂更加稀疏的薩利警官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在來回地踱步。
“格溫,你終于回來了!”他看到格溫,緊皺的眉頭總算舒展了一些,“你昨晚去哪了?我和卡莉快急瘋了。”
格溫讪笑道:“别擔心,我隻是在朋友家住了一晚。”
薩利警官瞥了一眼她身旁的彼得,然後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朋友,我明白了。”
望着薩利警官微妙的表情,格溫有些汗顔。
但正事要緊,她來不及解釋太多,直接說明了來意,想要拿走安放在警察局倉庫的特殊箭的箭頭。
薩利警官猶豫了半晌,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這些箭頭果然是扣押在警察局的證物,要不是她有警察局的人脈,還真沒辦法那麼輕易地拿出來。
“爍滅期間,警察局扣押過一批箭頭,當時各方面都很混亂,你懂的……神盾局也沒有派人來取,所以一直留在倉庫裡。”薩利警官将箭頭用一個手提包裝好,緊張兮兮地對她說,“但我們現在私自拿出來,也還是違反了警察局的規定,千萬不要透露出去。”
“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喬治的。”格溫坦然地應承了下來。
反正她早就在喬治的辦公室偷拿過蜘蛛俠的通緝令了,再取走一批沒人注意的證物好像也不算什麼大事。
她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喬治平安複職的時候,不要大發雷霆。
薩利警官稍微放心了一些:“别忘了,事後要把手提包還給我。這是我老婆送我的,上面還繡了我老婆的小名呢。”
“沒問題,我會提醒鷹眼先生的。”
“那……能不能再幫我要個簽名?”
這次格溫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眯起了眼睛。
“可以。但是薩利,我能再問你個事嗎?”她壓低了聲音,悄悄在薩利警官的耳邊問道,“神秘客的戰衣是不是也在警察局的倉庫裡。”
“沒錯。”薩利警官點了點頭,“但渡邊警官剛剛把這項證物提走了。”
格溫僵硬地擡起頭:“你說什麼?渡邊警官把神秘客的戰衣提走了?”
她難得地焦躁起來,就連彼得都能從她眼中讀出明顯的不安情緒。
幾個人連忙又去了一趟警局的證物倉庫。
值班的警員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們說渡邊警官啊,沒錯,她是把那東西拿走了,據說是上級的命令。”
一名路過的警員好奇地插話:“你說渡邊警官?她不是已經被停職了嗎?”
值班的警員和薩利警官都傻了眼。
“她今天早上提交了一堆有關金并的證據,但上面駁回了她的申請,據說是因為那些證據的來源不合法,也不知道是她從哪裡搞來的,反正上面不予采納。”
格溫臉色蒼白地喃喃道:“這下糟糕了。”
她早就猜到渡邊由裡被底片先生的腐化能力侵蝕了,卻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事情。
在薩利警官的幫助下,她嘗試聯系渡邊由裡的對講機,哪怕希望渺茫。
沒想到對講機居然連通了。
她顫抖地拿着對講機:“渡邊警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對面停頓了片刻,才緩緩說道:“神秘客與我聯系,隻要我把他的戰服交給他,他就願意做為證人,向警方提供金并的犯罪證據。”
格溫按捺不住地低吼起來:“開什麼玩笑!你瘋了!”
“格溫,你應該也很清楚,我們的體制是腐朽的,不然也不會出現那麼多超級英雄和街頭義警。我隻不過使用了一些非常規的手段而已。”
格溫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
她所熟知的渡邊由裡是個熱情正義的警官,然而眼前這個女人讓她感到陌生,她已經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了。
“難道規矩比正義還要重要嗎?”渡邊由裡冷笑了一聲,“格溫,你不是也一直都很喜歡那些不守規矩的超能力者嗎?”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我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正義。”
格溫拿着對講機,隻覺得被一種窒息感淹沒,周身冰寒。
她又想起了昨晚那深不見底的黑暗蔓延而來,一寸一寸地将她吞噬殆盡。
她理解渡邊警官的感受,她知道這些感受會給她帶來怎樣陰暗的想法。
但正因為如此,她才想要阻止這一切。
“你被心魔控制了,渡邊警官。”她閉上眼睛,聲音帶着懇求般的脆弱,“你不能這麼做,你以後會後悔的。”
“格溫,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渡邊由裡停頓了一下,“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後果我都會自己承擔。”
她挂斷了對講機,随手丢向了警車的後排。
對講機不斷地滴滴響着,上面的指示燈忽明忽暗,映照在了一旁的魚缸頭盔上,閃爍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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