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是那麼害怕死亡。
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是在黃沙遍地的外星荒土。
蜘蛛感應提前預告了他的死去,在死亡來臨的恐懼下,他緊緊地抱住斯塔克先生,就像在溺水前竭力拉住一段浮木。
他不斷地向他祈求:“我很難受……我不想死,先生,我不想死。求求你,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怖重重地壓迫着他,令他無法反抗。
他在惴惴不安中迎來那一刻,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逐漸化為齑粉,消散殆盡。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更加令人恐懼的,是眼睜睜地看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斯塔克先生打響了手指,五顆無限寶石迸發出炫目的光輝。
他的機甲連同一半身子也瞬間化為焦黑。
“斯塔克先生,你能聽見嗎?我是彼得。”他如同之前一樣,不斷地祈求他,然而這一次,卻是讓他不要離開,“我們赢了,斯塔克先生……我們赢了,你成功了……”
這一次,不管怎麼伸手,他都無法再挽回對方的生命。
他曾不斷地質問自己。
一遍又一遍。
如果他能強一點兒,再強一點兒。
如果由他來打出那個響指,如果不是由凡人之軀的斯塔克先生來做的話,一切是否會變得不一樣。
他聽到自己的心底不停地湧現出一個聲音,那個聲音或許屬于他自己,但卻僵硬而沙啞,包含指責和惡意。
“如果你真的有能力,托尼·斯塔克就不會死了,梅姨也不會死了。”
他緊緊地抓住胸口,難以言說的巨大痛苦襲上心頭。
“不……不是這樣的……”
他試圖掙紮,卻始終難以清醒過來。
那個聲音冷笑着,毫不憐惜地攻擊着他内心裡的脆弱。
“托尼将一切都留給了你,但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你不僅沒能繼承他的衣缽,把這個世界搞得一團糟,還連累了内德和MJ。”
他跪了下來,幾乎是哽咽了一聲,從喉嚨裡擠出顫抖的悲鳴。
“沒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他們就不會離開了,是我太沒用了。”
整個世界終于寂靜了下來,這股寒冷的寂靜不斷地滲入他的四肢百骸,讓他的感官變得遲鈍,心跳也漸漸趨于緩慢。
他的意識不斷地下墜。
外面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遙遠,像是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而破碎。
他終于還是沉了下去。
沉重的負罪感時刻纏繞着他,像針刺一樣穿透他的靈魂,将他一直深埋在心中的悔恨全部撕開,露出血淋淋的傷口。
無法愈合,也無法解脫。
————
紐約市的聖誕假日很少會遇上如此糟糕的天氣。
翻湧的烏雲遮天蔽日,滾動的雷鳴在夜空不斷地叫嚣,将人們驚慌失措的聲響連同飛揚的風雪全部掩埋。
整座城市已經變得如同煉獄一般,幾乎所有的警察都出動了,紐約市警察局已經空空如也。
這使得格溫能夠再次返回警局捎帶一些東西。
她拿起一個防毒面罩,輕輕敲了敲上面的密封玻璃。
薩利警官不安地看了看她,說道:“這可是警隊最先進的防毒面罩了,今年新配置的,采用了一些神盾局的技術,一般的毒氣都能防禦。”
格溫擡起頭,一臉誠懇地對薩利警官問道:“我能多拿幾個嗎?”
薩利警官猶豫了半晌,壓低了聲音:“可以,但不能讓喬治知道。”
格溫露出了笑容:“太感謝你了,薩利。”
她接着在警局的庫房裡環顧。
很快,一把手|槍吸引了她的視線。
她停住腳步,伸出手指,輕輕地觸碰槍托,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
“這把槍能不能……”
薩利警官瞳孔緊縮:“停下!格溫!别碰槍!喬治回來會殺了我的!”
格溫聳了聳肩,戀戀不舍地移開手指,然後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催淚|彈上。
“那讓我再拿一個催淚瓦斯吧。”她勾起嘴角,“現在外面那麼危險,我總得多帶點兒防身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