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蘭登有點兒緊張。
自他入職奧斯公司的研究部門以來,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這裡是整棟奧斯大廈的頂樓,視野最好的地方,奧斯企業總裁諾曼·奧斯本的辦公室。
富豪總是講究排場,奧氏的掌門人也不能免俗,這點從這裡的裝潢就可見一斑。
淡綠色的昂貴地毯鋪滿了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巨大的圓柱托頂着遙遠的天花闆,撐展出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坐在辦公室裡面可以将紐約市半個城區都攬入眼底,與高聳入雲的斯塔克大廈遙遙相望。
直到空寂的辦公室堆砌了一層又一層的沉默,辦公室的主人諾曼·奧斯本終于注意到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我相信一切都按計劃進行了吧,蘭登博士?”諾曼面無表情地問道。
赫伯特恭敬地站在原地:“已經讓銀貂小隊成功取回目标了,完好無損,奧斯本先生。”
諾曼将手交疊在一起,嘴角微微上揚:“幹得漂亮。”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隐沒了嘴角的笑容,沉聲又說:“但是,我現在想親自确認一下。”
赫伯特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手提箱,取出了一個圓柱形狀的密封裝置。
他用雙手将裝置舉起來,卻驚愕地睜大了雙眼。
隔着一層足足一厘米後的特殊玻璃,他清晰地看到裝置裡面的粘液生物蠕動了起來,就像是嗅到食物香氣的食人花一樣,緩慢而細細密密地纏攪起觸絲。
隻不過……那些觸絲都是令人不安的血紅色。
“噢,天呐,它什麼時候變成紅色了?”赫伯特難以置信地喃喃着。
一股極端冰寒的恐懼在他的心底油然而聲,冷汗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諾曼看到這一切,卻突兀地大笑了起來。
“我相當滿意。”他緩緩起身,臉上滿是愉快的笑容,“待會兒會有一筆獎金打到你們的賬戶上。”
他拿走赫伯特手中的玻璃裝置,湊到了自己的眼睛前。
玻璃壁上映照出他蛇瞳一般的碧綠色眼睛,模糊得如同泛着寒冷的霧霭。
“現在,請讓我單獨和它待一會兒。”他欣賞着禁锢在玻璃壁中的怪物,帶着贊歎說,“我和我的新朋友需要一些時間……用來建立連接。”
赫伯特臉色已經慘白。
不知為何,眼前的奧氏的掌門人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全身上下流露出一種令人膽寒的瘋狂與殘忍,以至于讓他産生了一種面對極度危險時才會有的恐懼。
他幾乎是顫抖着雙腿朝着大門挪動而去。
臨走前,他聽見身後的諾曼輕聲對裝置裡的怪物說道:“我想到了一個很适合你的名字。”
“屠殺。”
————
一盞小燈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淺淺地籠罩住房間。
格溫盯着桌子上的小小玻璃瓶。
她曲起指節,輕輕地敲擊了一下玻璃瓶的表面。
瓶子裡的黑色膠狀物質感受到了震顫,全身痙攣般地瑟縮了一下,安靜地退躲在瓶底。
“你……或者說你們,背後究竟還有什麼秘密呢?”她皺着眉低聲說。
窗外隐隐傳來夜鳥的嘯叫。
她擡起頭望向窗外,看見蒼白淺淡的月光凝固在漆黑的天幕之上。
呆愣半晌後,她起身拉上窗簾,摁滅了燈光,躺倒在了床上。
很快她就如往常一樣進入了夢鄉。
渾渾噩噩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又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寂然無聲的黑暗晃開了漣漪,将她的意識一絲一縷地抽離出來,仿佛将她的意識和身體徹底分離開來。
奇怪的嗡鳴聲随着黑暗一齊漫了上來,在四周拉長回響,漸漸收束成了清晰可聞的人聲。
“你不能為我這麼做。”
一道低沉溫柔的女聲忽地在她的耳畔響起,壓抑着隐藏很好的慌亂與顫抖。
另一個聲音緊接着出現在她耳邊。
“這是我的選擇。”
這次的聲音她非常熟悉,熟悉到她認出來的時候,驚愕與恐懼瞬間呼嘯而來,讓她汗毛倒豎。
因為……這居然是她自己的聲音。
她嘗試着掙紮,企圖讓自己從這個夢境中清醒過來。
她就像被困在了自己的身體裡,看着莫名其妙的記憶化作囚牢,徹底地禁锢住她自己,她有聽覺和感知,卻什麼也做不了。
“我想幫你,也必須幫你。”她聽見自己說,“因為你就是另一個我。”
然後……無邊無際的暗色轟鳴喧嚣起來,變成模糊不清的童謠,詭異得好像海妖的低吟。
缥缈而稚嫩的童音淹沒了耳邊的所有聲響,似乎想讓一切回歸最初的空白。
她努力想要聽清歌謠的内容,卻隻聽到了一聲清脆的笑聲。
“你真的願意交換嗎?”
這次的聲音格外清晰,貼近她的耳廓,卻透着冰涼到刺骨的寒意。
不等她回答,又問出了下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