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地在街道奔跑着,同時大聲地呼救。
紅到刺目的光團追上了她,這股深紅的能量宛如陰影一般,壓迫着籠罩了下來,将她徹底吞噬。
再然後,她就什麼也記不清了,仿佛能熔斷骨髓的疼痛将她的意識凍結到深冷,整個人快要陷入永恒的黑暗。
隻記得有一個人從黑暗中沖了出來,用溫暖有力的懷抱将她緊緊包裹,和她一起翻滾在地,堪堪避開了攻擊。
她近乎呢喃地輕念着他的名字:“彼得?”
僵硬的指節和心髒一齊,劇烈地顫動着,最後陷入虛弱的昏睡之中。
在混雜不堪的視野熄滅的那一刻,她恍惚地看到了那個自稱是她兒子的詭異男孩輕盈地站立在路口的信号燈上,沖她微微一笑。
等到格溫再次睜開雙眼,夕陽正淺淺地流淌在她房間的窗台上,醇厚的光輝經過玻璃的折散,彌漫到了牆壁和天花闆上,鋪散成細碎的金橘色的光斑。
手心裡傳來十指緊扣的溫暖。
“彼得?”她挪動微微幹澀的嘴唇。
彼得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但在看到她清醒之後,笑容遲滞了一秒才綻放出來。
“我在這兒。”他輕聲回答,比平時清亮的聲音略微低沉了一些,語氣裡帶着安慰,“已經沒事了,格溫。”
格溫坐起身,感覺身體除了有些疲憊和虛弱之外沒有任何問題,隻是腦海中殘留着的恐懼記憶讓她心有餘悸。
想到那些,她的眼眶就不禁湧動起潮濕和熱意,濃烈的酸澀感在喉齒間蔓延開來。
迎着那個熟悉的笑臉,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對方,低頭埋進他的頸窩裡,繃緊的肌肉和神經終于得以徹底放松。
彼得愣了一下,然後緊緊地環抱住她。
“你感覺還好嗎,格溫?”他啞聲安慰着她,然而他自己的嗓音卻隐隐約約有種不太正常的沙啞,很像是過度使用後造成的僵澀。
說完,他松開這個擁抱,偏頭笑了起來,眼睛裡面也沒有平時活潑的神采,反而是莫名有些低落和迷茫。
格溫呆愣了幾秒。
“彼得,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細細地凝望彼得的臉龐,“你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事,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感覺到了彼得的身形猛然一僵。
“不是!”彼得慌忙地叫道,仿佛被某種可怕的情緒擊中,臉色抽離了所有血色,變成了蒼白。
這樣情緒的爆發隻持續了短短一瞬,他緩慢地深吸口氣,然後微微低下了頭。
他想要擠出一個足夠讓人覺得溫暖心安的笑容,但是沒能做到,隻能低頭佯裝若無其事地掩飾眼中蒼白無力的真實表情。
醞釀了許久,他才再次擡起頭,安撫地一笑。
淺棕色的眼睛裡承載着窗外照射進來的暖色微光,柔和無比地暈染開來,就像融化的松脂一樣清澈耀眼,清晰地凝固住她的模樣。
就和往常一樣。
“什麼都沒有,真的。”他笑着說道。
他無意識地哽咽了一下,藏在身側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但還是緩慢而堅定地告訴她。
“一切都解決了。”
格溫被他的這副表情所迷惑,所有的疑問都被卡在了喉嚨裡。
脖頸間隐隐約約傳來某種冰涼而沉重的質感,有些似曾相識。
她低眸一看,才發現之前遺失的那條翡翠項鍊回到了她身上。
“這是……我的項鍊?”她驚訝地說,“是你幫我戴上的嗎,彼得?你從哪裡找回來的?”
很罕見的,彼得并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沉下了目光。
“我……”他花了好幾秒鐘的時間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絞盡腦汁地思考出了哄騙的說辭,“我去唐人街買了一條和你之前那個一模一樣的項鍊。”
格溫遲疑地用指尖撫過玉石的表面。
那純淨剔透的綠色光澤在夕陽下閃爍着類似波紋的冷光,似乎和之前那個一模一樣,但顔色貌似又不如原來的清透。
她滿臉猶豫地說:“那應該很貴吧,你花了多少錢買這個?”
“放心吧,不是很貴。”彼得眼神躲閃地看向一邊,避免被格溫看出裡面心虛的情緒,“這是……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鼓起勇氣繼續說:“你一定不能再把它弄丢了,因為這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又輕又快的聲音迅速地壓碎在空氣中,隻剩下零散的氣音。
格溫珍惜地将項鍊塞進衣領裡,臉上帶着一層淺淡的紅暈:“彼得,隻要是你送我的東西,我當然會好好珍惜。”
旋即,她蹙起了眉心,臉上泛起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陣寒意慢慢爬上她的脊背,她憂心忡忡地對彼得說:“但是關于那些夢……還有些東西我想……”
話還沒說完,她就忽然感覺喉嚨一緊,呼之欲出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