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就喜歡看美式情景喜劇。
黑白或者彩色的畫面,簡單的人物和幾個固定的場景,再搭配诙諧活潑的配樂,幽默地描繪出普通人家的生活瑣事,在她的童年為了構建出了她對家的全部想象。
她以為人生就會是這樣。
平靜,簡單,洋溢着幸福和快樂。
然而,仿佛詛咒一般的命運降臨在了她的頭上。
輝煌不息的摩天大樓筆直地沖破雲霄,巨幅的玻璃外牆上倒影出她的身影。
她的神情冰冷而威嚴,頭上绯紅的頭飾宛如女王的皇冠。
那是她的臉,但又不是她的臉。
當她在西景鎮再一次失去幻視的時候她就知道,她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徹底地結束了,此後也不會再有了。
或許在那個時候,那個名叫旺達·馬克西莫夫的女人就已經死去了,活下來的隻有绯紅女巫。
她原本想欣然接受這一切,接受自己隻是給人們帶來混沌與災厄的女巫,活該承受這樣的宿命。
然而,黑暗神書給她展現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她想擁有一個家,也可以擁有一個家。
一個真正的,永遠不會抛棄她的家。
她隻是想實現這一個樸素的願望而已,為什麼就不允許她擁有呢?難道她沒有幸福的權利嗎?
心底的渴望如同風波漸起的水面,漣漪不斷擴散蕩漾,逐漸形成滔天巨浪,一個滿溢着欲望和憤怒的聲音最終霸占了她破碎而溫柔的心髒,把她變成如今面目全非的枯朽模樣。
所以她冷聲朝一名少女說道:“要麼就幫我,要麼放任他去死,你會怎麼選擇呢?”
但那名少女沒有回答。
最初的驚慌過去,她身體裡的力氣仿佛被抽空。
她張了張口,喉嚨微動,嘶吼的聲音似乎很艱難才發散出來,卻迸發出了驚人的力量:“出來!理查德!我知道你能聽見!”
旋即,整個空間和時間都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暫停住,一個小男孩幽幽地閃現在了她的身邊。
理查德這次穿了一身由紅藍兩色構成的棒球服和紅色的布滿蜘蛛網格的棒球帽。棒球帽的帽檐被他朝後,反戴在腦袋上,全身上下都像是蜘蛛俠聯名的周邊一樣。
“親愛的媽媽,是您在叫我嗎?”他摘下頭上的棒球帽,頂在食指上晃了一晃,又重新戴上,“我一聽到你的呼喚,就立刻趕來了。”
他擡眸盯着飛浮在半空的绯紅女巫,故意很誇張地啊了一聲。然後,他理了理頭上的棒球帽,這次将帽檐規規矩矩地擺正,壓住那些肆意淩亂的小卷發。
在壓低帽檐的瞬間,他嘻嘻地笑起來:“女巫似乎發怒了,真是可怕呀,看起來她随時有可能毀滅整個世界。”
格溫這回沒時間揶揄諷刺他,直接了當地表示:“理查德,我知道你一直想鼓動我和你達成某種交易。現在你的機會來了,隻要你幫我阻止她,我就答應你,成為你說的那個什麼蜘蛛‘新娘’。”
理查德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無辜又為難的樣子:“這可為難到我了,绯紅女巫可是很可怕的存在,更何況她現在還手握着黑暗神書,像我這種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男孩,又怎麼可能做得到這種事情呢?”
格溫皺着眉心,壓下心中翻湧的怒氣。
“那你就等着給我和你爸爸收屍吧。”她譏諷地說,“也不知道你到時候還能不能順利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那好吧。”理查德攤了攤手,滿臉堆笑,“其實我就是專門來幫助你和爸爸的,畢竟我可是你們親愛的兒子。”
話還沒說完,就有刺眼的紅光在空中一閃而過,原本被定格住的绯紅女巫輕微的動了動,發出了幾聲驚悚的咯吱聲響。
“果然還是困不住她呀。”理查德感歎道。
他拍了下雙手,湛藍色的雙眸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那接下來……比賽就要開始咯。”
緊接着,一枚金屬小球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晃眼一看就和棒球沒什麼區别。
那是彼得制作過的蛛網炸彈。
他一手握住那顆蛛網炸彈,擡高右腿,以左腳為軸,擺出了一個很标準的棒球投球姿勢,然後再狠狠地踏出一步,将蛛網炸彈丢向空中。
金屬小球如同飛鳥一樣,高高地飛起,并很快在空中炸開。
空間中的暫停徹底解除,時間的流逝恢複了正常,無數雪白的蛛絲在一瞬間迸射開來,如同白茫茫的雨絲一般灑落下來,籠住了剛剛從定格狀态中複蘇的绯紅女巫。
“好球區!”理查德握拳慶祝。
晶瑩剔透的蛛絲綿密如霧,似乎輕輕一扯就會斷裂開來。
反應過來的绯紅女巫眯了眯眼。
“讓開。”她冷冷地說,想擡手施法,卻驚異地發現那些看似綿軟的蛛絲竟然一時間掙脫不掉。
她笑了起來,笑容卻很冷,濃烈的殺意從她的眼底迸發。
她在掌心凝聚起團團紅光,再将紅光凝成利刃,光芒将她的臉浸染得愈加猙獰。
“哇哦哇哦哇哦!冷靜點兒,女巫!”理查德輕盈地在交錯的蛛絲之間上蹿下跳,“你确定你要下狠手欺負一個小孩子嗎?”
绯紅女巫聞言微微一愣,冰冷淡漠的表象出現了幾絲裂縫,看起來确實有幾分遲疑。
然而下一秒,更多更密集的蛛絲就招呼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捆了個結結實實。
理查德朝她比了一個鬼臉:“哈哈,兵不厭詐!我們現在可是競争關系!”
這一挑釁的舉動将绯紅女巫徹底激怒。
她瞳孔中的紅漸漸變濃,猩紅無比的魔法光霧從她的手中呼嘯着擴散,很快就将身上的蛛絲都腐蝕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