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繼續注視着。
昏暗的光線裡,馬丁·李說道:“我變了一副模樣,你可能已經認不出來了,我猜你也肯定想不起來我的名字還有你們對我做的那些事了,但沒關系,我可以讓你慢慢想起來。”
底片先生的語氣柔緩到近乎詭異,讓人寒毛直立。
赫伯特·蘭登嗆咳了幾聲。
汗水從他的額頭滴落下來,他的呼吸在胸腔裡嘶嘶作響,他哆哆嗦嗦地連聲求饒:“我……我說過對不起了……那都是意外……是實驗出了意外……我們當初也不想的……我們是想要幫助你的……”
底片先生輕笑了一下。
“或許吧……但你們從來沒想過要真正幫助他人。”他冷聲說,握在手中的長刀又深入了一寸,血珠從刀刃貼近的地方顫巍巍地滲了出來,“你們一直在利用别人。”
人心都有善惡兩面,但善與惡之間極難達到平衡。
這個紐約市的新任H|幫領頭人一邊威脅着他的仇人,一邊思考着。
他并不關心造成他實驗事故的真相,他隻是想要複仇。
盡管他發自内心地想要幫助這個國家的窮人,盡力洗刷這個國家隐藏在光鮮亮麗下的髒污,但他不算是個好人,他的内在還存在别的什麼……某種也需要宣洩的東西,某種惡劣的東西。
他内心的惡魔。
這個惡魔時刻不停地燃燒着仇恨和怒火,得不到滿足就永遠不會停歇地折磨他。當慈善家馬丁·李的那一面選擇向善後,身為底片先生的這一面就隻能選擇作惡。
底片先生用長刀迫使蘭登博士後退,直到退後至那個裝有血紅色液态物質的密封艙前。
“你自己打開艙門吧,你也應該親自體驗一下你的實驗成果。”他對蘭登博士說。
血紅色液态物質像是聽得懂人類語言的活物一樣活躍了起來,觸絲也伸展得更加纏綿,變得更像是盯上獵物喉嚨的獵手,垂涎的粘液中浸着緻使的毒液。
“不不不!你不能打開艙門……你不能把我丢到那裡面去!”蘭登磕磕絆絆地高聲叫喊,渾身顫抖得厲害,“現在還不能!”
屠殺……奧氏公司的老闆倒是為這個該死的外星生物取了一個很貼切的名字。
他原本是想利用這個生物研究出一種醫療浸泡液,能讓病人的身體在接觸這種浸泡液後,就自發地擁有抵抗和消滅癌細胞的能力,甚至是超越人體極限的體質和能力。
但仿佛詛咒一樣,他發現這個生物在實現他預想中的功能的同時,也漸漸變得和它的名字一樣,會殘暴地抹殺掉一切生命體的自我意識,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活物都變成它的一員。
更可怕的是,這個生物沒有任何緻命弱點,也就隻有火焰和噪聲能夠稍微削弱一些它的活性。
即使在充滿惰性氣體的穩定密封的環境下,它也極度危險,一旦徹底打開艙門将它的本體釋放出來,不止是他,它會敵我不分地吞噬掉在場的所有人。
“求你了……實驗生物,不不不……那個醫用浸泡液‘外套’還沒有徹底完成……我保證!我保證等我完成這個項目後,同樣也讓它可以治愈你!把你變回你曾經的樣子!”蘭登吓得語無倫次,作為奧斯本研究項目的負責人之一,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屠殺共生體的危險性。
可他支離破碎的顫抖聲音聽起來并不像他所希望的那樣有說服力。
“你們不是說,那東西是某種原生質的醫療浸泡液,專門用于對一些具有特定DNA缺陷的病人進行治療……是為了造福社會,為了治愈世界而創造出來的嗎?”底片先生不緊不慢地說,“你們……不是承諾過會治好我的嗎?”
蘭登再度搖了搖頭,猛烈而掙紮地搖頭,幾乎快要匍匐跪下。
“我會讓你們好好享受這一切的。”底片先生哈哈笑了起來,嘴角的冷意卻絲毫未減,“我要讓你們感受一下我所經曆的所有事情。就像你們當初對我所做的一樣。”
手中的刀鋒越發用力,殷紅的血珠沿着刃邊滑落下來,落成一聲啪嗒的輕響。
人心有善惡兩面。
在善良被消耗的同時,惡意也必須要得到滿足和宣洩,而不能極力壓制其中的任何一面,否則必将反噬其身。
這才是平衡之道。
彼得再也聽不下去了。
在胸腔中不斷翻滾增長的正義感不允許讓他親眼見到這個活生生地被奪走生命,哪怕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
“不要!馬丁!”他大喊道,從陰影裡跳落了出來,“不要這樣做,你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現在做的這些沒辦法讓你的父母複活!”
底片先生成功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他認出此刻出現的人又是之前試圖阻止自己的蜘蛛俠,感到惱火的同時也有些費解,覺得對方的關心和阻止毫無來由,完全超過他所能理解的範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