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滞的時間恢複流動,所有的幻影和幻聽都戛然而止。
本的意識被拉回了現實。
遙遠的天空中不斷響起直升機盤旋的轟鳴噪聲,剛才還在逐漸缥缈的雨聲重歸清晰,和他狂亂的心跳聲無比清晰地回蕩在他的耳畔。
彼得和那位陌生的女性超級英雄沒有等他回過神兒來就開始行動了。凄厲的風聲來勢洶洶,激烈的碰撞聲刺破了空氣,他們投身入戰鬥中的身形晃動成模糊的殘影。
尤其是那道黑白色的身影……那個女人。
她似乎有着和他一樣類似的蜘蛛能力,不斷輕巧地借着蛛絲的軌迹穿梭在滂沱大雨和敵人們之中,粉藍色的蛛網兜帽裡滿載着狂風,姿态舒展優美到極點,優美的旋踢迎合無聲的節拍,動作看似柔韌實際有力,不像是攻擊,反而更接近舞蹈。
她耀眼得就如同沐浴在光海之中的舞者,将天地和風雨都化為了她的舞台。
獵人克萊文的刀光貼着她的小腹削空而過,在她正翻身飛起的瞬間,視線和他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如同漾開的水墨,糾纏擴散。
她面具上那雙被粉紅勾勒的潔白眼罩微不可察地撐大了一些。
這個對視轉瞬即逝,但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身體突然因為緊張而變得緊繃起來。
他忽然沒來由地想要叫住她。
“等等!”
“怎麼了?”聽到他模糊的呼喚,她下意識地在遠處猛地停下,順着蛛絲往側面輕輕一跳,旋舞一般輕盈的跳回他身側。
再然後,她看到他臉上破碎不堪的蛛網面具,不知所措地愣神了刹那,然後懊惱地呸了一聲,把原本的聲線強行壓得很低,才繼續和他對話。
“你還傻站在這裡幹嘛?”她撇過頭不再看他,明顯有點兒不情不願,“呃,如果你的傷勢不太樂觀,我勸你還是盡快去找找醫護人員治療一下,徘徊在附近的那些神盾局和FBI的特工會指引你得到妥善的救援,這裡交給我們就好了。”
他張開口,艱難地嘗試了幾次,才發出了輕若呓語的聲音:“你是誰?”
問出口的那一刻,寂靜突兀地籠罩了下來,回應他的是詭異的沉默,所有的聲音被浸沒在積雨裡,滿目都是陰霾的安靜。
這位女英雄面罩上那雙原本靈動的白色蛛眼全退化成毫無生氣的空洞雪白,看不見的瞳孔藏在下面牢牢地鎖着他,任由雨水嘩嘩流淌,敲打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她如臨大敵一般躲開他,和他遙遙相望,仿佛他是比那些敵人還要令她害怕的恐怖存在。
可是,她在緊張什麼呢?
同樣奇怪的是,她散發出來的那種強烈情緒感染到了他身上,他的心髒也莫名開始在胸腔裡窒息緊縮,蔓延成一股令他有些熟悉的苦澀情緒。
“你是這個世界的超級英雄?還是說你是他們提到過的複仇者聯盟裡的複仇者,那個什麼黑寡婦?你和我們一樣,能力來自蜘蛛嗎?”他問。(黑寡婦也是一種蜘蛛。)
良久後,她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不是複仇者,也不是黑寡婦。”
放慢的聲音在風聲和雨聲中打碎成模糊的殘片,可他還是精準捕捉到了全部。
他這才發現她很年輕,雖然她将聲線故意壓得很低,很刻意地沉澱出了粗糙感,但仍殘留着少女特有的稚嫩清亮。
意識到這一點,他心中那股熟悉的苦澀感更加濃郁,耳邊全是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比漫天大雨的回響還要強烈。
“那你究竟是誰?”他繼續追問,聲音也變得輕微沙啞起來,“我以前見到過你嗎?或者說你見過我?”
他其實沒有這種逼問小姑娘的奇怪癖好,但是對于某些特定的問題,他總是會陷入偏執的漩渦之中,锲而不舍地追逐他想要的答案。
“我們以前沒見過!這我敢肯定!”她語調僵澀地否認,慌亂到口不擇言的舉動讓他更加覺得奇怪。
他完全無法理解:“但你好像很害怕我?既然你沒見過我,為什麼要一直躲着我?我好像沒有得罪過你吧。我自認為自己還是很讨人喜歡的,紐約市的市民們都很喜歡我,就連号角日報的主編詹姆森也很喜歡我,前提是他不知道我就是他每天痛罵的蒙面義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