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沒有避諱林嵩妍,她聽完後眼底有震驚,有意外,更多的則是她對未來生存問題的深深憂慮。
她雖然好像有一絲變異的傾向,但變異方向顯然并不具有攻擊性,她甚至不能自如地下水,在海裡生存。
因為她根本就不會遊泳!
林嵩妍這邊憂慮着,那邊羅星五也不遑多讓,成功憂慮上了。
他磨磨蹭蹭又挨到張仰身邊,也不說話,就單純地端着一杯燒開的熱水,在那吹。
“呼呼,呼——”
張仰餘光瞥了他一眼,有些莫名。
剩下沒有剝的蝦蟹個頭太大,一鍋隻能放一個,一鍋炖放不下,但蝦蟹這種東西不抓緊時間煮熟下頓就不新鮮了。
他決定征求一下另一位廚子的意見,“鍋太小隻能蒸一個,剩下的火烤,你想哪個清蒸?”
海螺精心不在焉,“都行、都一樣……”
然後下意識瞥了眼一地的超大号海鮮,迅速改口道:“把那個帝王蟹清蒸了!”不然有失鮮美風味。
張仰嘴角沒忍住上揚了下,“好,那就蒸帝王蟹。”
還沒等他細問海螺精的情緒,海螺精自己先秃噜出來了。
“你下午有别的事?”他低垂着頭,低聲道:“沒事的話,能不能再教我一下遊泳?”
張仰愣了一下,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你這麼想下水?現在海裡可危險。”他明知故問道。
他眼睑低垂,抿着笑意就這麼看着海螺精苦惱糾結到一張臉皺成了白包子褶兒。
白包子期期艾艾地又說道:“我以後總要自己養活自己,不能總靠着你。”
靠山山倒,依牆牆塌。他是大佬手下的小弟沒錯,但也是大佬無人可用時被迫無奈選擇的小弟。
萬一有天,大佬又找着一個更聽話的小弟呢?他豈不是要凄凄慘慘窩在這座孤島上,連窩到壽終正寝都做不到,坐吃山空肯定是要被餓死的。
張仰心底輕歎了口氣,明白了些什麼,又用那熟悉的一套歪理安慰他。
“以後人再多,你也是不一樣的那個,是我的第一個同伴,誰有你的地位超然?”
海螺精默不作聲地抹淚。
張仰:“……”糊弄不過去了。
“那吃完螃蟹就帶你下水學。”他無奈說道。
誰知海螺精不可置信道:“你真的想過把我抛下?”
張仰:“……”
他又一次體驗到了百口莫辯的感覺,上次這樣也是在海螺精這裡。
上次是因為話少懶得回,那這回又是因為什麼?太聽話了?
“我沒有,不是你說想學我才…”剩下的話被他吞回了肚子裡,因為他意識到,争執中的反問是最沒有意義的一步。
“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最後,他低聲為自己正名道。
海螺精含淚瞪着他,“我隻說了一句,你就要抛下我,還不是你心裡早就有這個想法了,連勸都不勸我一下。”
張仰長了張嘴:“……”
往日犀利淡然的嘴皮子在這裡卻失了威風,被扯着胡須卻不敢動彈分毫的無力感又一次重現在他身上。
最後,他帶了些無奈,辛酸地說道:
“都是我的錯。”
海螺精這才重新偎到了他身側,淚珠子都懶得擦了,“可是海好深啊,我現在看着大些的浪頭都覺得害怕……”
“那咱就不學了。”張仰其實心裡自有考量,他側頭伸手用尚且柔軟的指腹将海螺精臉上的淚痕擦幹淨,動作放得很輕柔。
海螺精的變異方向本來就偏向防禦,在水下沒有螺殼保護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任何攻擊和逃生手段。臨時學些遊泳皮毛到時候情況一亂,也夠嗆用得上。
海螺精靠在張仰手臂上,感受着男人勁瘦肌肉下蘊藏着的巨大能量,兩隻狗狗眼在男人看不見的視角盲區悄悄眯成了一對狐狸眼。
不過圓圓下垂的狗狗眼再怎麼使勁兒眯,也眯不出真狐狸的狡詐陰險,頂多眯出一條包子褶兒。
海螺精頭頂看不見的地方,張仰不甚在意地無聲笑了笑。
過程不重要,結果是好的就行。
餘光目睹全過程的林嵩妍悄麼聲地重新閉上了眼,假裝自己聾了,沒有聽到剛才那場酣暢淋漓的拉扯。
他們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什麼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什麼叫以退為進,步步退、步步進?
還是男人玩得花。林嵩妍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