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房間裡的不二周助走到窗台前，向外張望一番，不見弟弟沖出家門的身影。他又凝神細聽家中的動靜，隐約聽見從客廳方向傳來了母親與裕太的對話聲，他暗暗舒了口氣。思忖半晌，他輕聲輕腳地從裕太的房間退出來，溜到了自己的卧室。

不二淑子那會兒剛烤好曲奇，想着等放涼一會兒就拿去給在假期中關系緩和不少的兄弟倆當點心。然而正當她拿着托盤要送去不二裕太房間時，就和面色不佳的不二裕太撞了個正着。片刻她就收起詫異的眼神，将托盤放回桌上，拉出兩把凳子，自己坐到其中一張上，“媽媽剛烤好的蔓越莓曲奇噢~”

大抵是出于對甜食的喜愛，不二裕太沒有多想就順從地坐到另一張椅子上，撚起一塊曲奇往嘴裡送去。

“和周助發生什麼事了嗎？”不二淑子适時抛出問題。

嘴裡的曲奇忽然不甜了。不二裕太收回伸向第二塊曲奇的手，甕聲甕氣地回道：“什麼事都沒發生。”

不二淑子沒有接話，而像耐心等待着什麼般靜坐一旁。不出半刻，她等來了下文——“老哥他其實是個笨蛋吧？”不二裕太說完這話嘴裡的曲奇咬得咯吱響，像是發洩一樣。

不二淑子怔愣半晌，旋即不禁失笑于不二裕太這突如其來的嗔怒，熟知自己孩子們秉性的她大體上猜到了裕太何出此言。她也拿起一塊曲奇，瞧着裕太把餅幹咽下去後才道：“為什麼這麼說？”說完咬下一口餅幹。

不二裕太一僵，磨磨蹭蹭好一會兒給出了一個聊勝于無的答案：“那是因為……因為哥哥就是笨蛋！”

對裕太給出的回答并不意外，不二淑子一向清楚藏在這對性格、愛好都大相迥異的兄弟内心那如出一轍的對彼此的愛護與善良溫柔。大的那個打小聰慧懂事，又擔着長兄之責，對弟弟的偏愛家裡人都曆曆在目，由美子那孩子偶爾還會調侃一番哥哥那有些過界的維護。小的這個單純無欺，家裡人都喜歡逗這位小可愛玩，做哥哥的那位尤是如此，做過火了弟弟往往也是生完氣口頭警告一番接着玩，無底線地包容着哥哥那古怪愛好。

隻是……她注意到卧房那頭傳來輕微的動靜，不過還是接着與裕太聊下去，“嗯嗯，我明白裕太為什麼會生氣了，也是因為喜歡周助吧。”

隻是周助那孩子有遷就他人的習慣，也慣于将責任攬于己身，可能與明彥在他年幼時遠赴海外工作有關，更不要說遷就的對象是他弟弟了。而裕太在進入國中後就如離開了舒适圈外般，産生了排斥反應。這對形影不離的兄弟在那時産生了矛盾——裕太在試圖擺脫來自周助的光環，這種行為無疑對周助來說是一種傷害。可是敏銳的哥哥察覺到了，反而會順着弟弟的意思去做，不怨不憎。這點一旦被遲鈍的弟弟意識到，他就會如現在這般。

有關裕太的事不二淑子也與不二明彥談論過，他們都是獨生子女，兒時并未有過這樣的經曆，那時他們商量的結果是邊給小兒子做些“思想工作”，邊觀察，要是實在不行，那隻能給裕太換個環境。他們清楚矛盾雖是兄弟間的，但究其原因是來源于外界——自我與他人的界限隻有與外界接觸時才會浮現。他們的确都或多或少經曆過對自我認知的迷茫與懷疑，但他們不曾面對過來自家庭内部的壓力。

“誰喜歡他了……”不二裕太小聲反駁。

不二淑子對自己别扭的小兒子那點心思了如指掌，“啊啦，真的嗎？”

“真的！”不二裕太再次矢口否認。

不二淑子再次确認，“真的是真的嗎？”

這次不二裕太卻紅着臉答非所問起來：“……媽，你好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