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原他們這側端線的人群雖然沒有被宮侑驅趕開來,但被他的發球給趕向兩側——那種發球會砸死人的吧?水原望着跑去撿球的花澤,似乎還在替宮侑給圍觀的看客道歉。他收回視線,“角名前輩,你摸高是多少啊?”
“……320公分。”角名看向水原。那家夥還是一張撲克臉,看不出在想什麼,剛剛的靈光一現是錯覺嗎?一個初中生怎麼勁學北前輩啊?在吐槽的角名卻也忘了,自己的表情起伏同樣不是很大這一點。
水原應了一聲,便擡頭環顧起四周。
見水原這就沒聲了,角名不覺多分了點神在他身上。他瞧見水原的眼珠在轉悠,目光從場外移到場内,都是在半空中,是在比劃高度麼?不過……他餘光瞥見那個女大學生準備發球,便面向球網,微沉下身。他的思緒卻沒有停止,自他的眼中流出幾分不以為然,想,要是隻靠眼睛目測幾下就能給出準确的高度,那排球說不定就是項眼神打架的運動了吧?
“等一下?!”對面的宮侑見花澤一副要發球的架勢,不禁大叫出聲,“不該還是我發球嗎?”
雙手護頭的水原聞言直起身子,先是瞥向角名,又擡眼望着對面的北與宮治,都沒在他們臉上讀出和宮侑一樣的質疑。
“阿侑,我之前不是和你們說過嘛。”水原這邊的黑田大叔莫名地盯着宮侑,“我們這裡發球不管得不到分,都要換對面的人來發,為了盡可能保證每個人發球個數一樣。”
“什麼?!”宮侑的魂仿佛是被這個特别的規則給震出了身體,愣在原地吐不出半字。
那一球傾注了他的信念與靈魂,而此刻的他已經燃燒殆盡,隻剩下雪白的灰。腦内自動響起悲壯bgm的水原瞅着“燃燒殆盡”的宮侑,在心裡“莊重”地配上了這句旁白。他的聲音也因為這點小心思染上笑意,“難不成侑前輩長出沒于這種耍完帥後狠狠吃上一癟的場合?”
“大多數情況……”角名略作停頓,扭頭看一眼水原,“是的。”這下他确信了,這位初中生雖然看上去和北前輩一樣,但實際上是個不安分的主。這話說得多損啊。
角名思維散發之際,這邊的新手就一個發球下網。他聽着後方傳來的道歉與這邊友方的寬慰聲,不覺想着好無趣啊。下一輪是宮治發球,他要往後退一點幫忙接球嗎?不過這樣呆着不動也是節省體力,本來他也是被拉來湊人頭的。他暗自觀察起水原,這初中生倒是完全不打算後退啊…就算是野球也一定要當二傳嗎?
宮治的發球是被有所準備的黑田給接住。水原盯着半空的球,忽視了志田、黑田要球的叫聲,給了角名一個眼神并同時叫出他的名字。
聲音不大,但足以傳遍整塊球場。被叫到的角名也迎合着水原的動作開始助跑。
水原注視着角名開始跑動、高躍過球網,準備托舉起球的手一頓。似乎……這不是他全力的起跳,見勢也許達不到那個高度。眼見球在他面前不斷放大,已容不得做他想,水原一咬牙,還是将球給到他一開始準備給的高度。
手臂用力揮下的破空聲響起,可後面并沒有接上令人高興的擊球聲。
沒合上!水原暗暗咂嘴。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角名側過腰,用左手救了這一球。
配合出錯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松口氣。可這氣出到一半就給憋了回去——北仿佛有所預料般上前墊住這堪堪過網的一球,不論是水原的不知變通,還是角名的偷懶放松,都給他料中一樣。倒不如說,正是因為預見了這些,他才能接住這一兩方都沒想到的球。
顧不得瞪一眼存力節能的角名,水原眼神快速掃向對面——宮侑準備托球,前排是宮治和小西,後排有椎名、永山能用,在要球的隻有宮治。
他們這邊配合出現失誤,宮侑的第一個發球也沒人碰到,他想……水原現在既沒有盯着球,也沒有去觀察其他攻手的動作,他的視線膠在宮侑身上——輕慢、乏味與得意的情緒幾乎溢出他的臉龐,環繞在他身邊。若是平常,水原指不定會在心裡犯起嘀咕,但此刻他無暇分心。
宮侑想要壓勝,那就已經排除兩個人。水原又将注意力集中到兩名可選的扣球手身上……
會是這邊!
當球離開宮侑的手時,他無法自已地打了一個激靈。一股冷意自他脊背蔓延開來,仿佛他的背後有刀刃相抵。頃刻,他全身寒毛炸開。
的确,他享受托起球給攻手時那萬衆矚目般的快感,不管是己方攻手叫嚣着“快傳給我!”的熾熱視線,還是敵方攔網嘶吼着“究竟要給誰?”的研判目光,他都很中意。可以說,在當過二傳後,在比賽中他排名第二喜歡的就是這個瞬間。
可今天的注目中卻摻雜了一種他不喜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