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些時候,他承認自己心底大大地松了口氣。
穿進古代不可怕,穿進亂世朝代才讓人頭皮發麻。
走到桌子那裡,交了兩個銅闆,周檀手裡捏着一張随意從草紙上撕下來的‘條子’,心裡還有些‘真就這麼簡單就行了?’的懷疑和不敢相信。
今日是冬日裡難得暖和,日頭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瓦子到處可見挎着小籃子的人,就連擺攤的人也比那日多上不少。
三娃子還有些遺憾,“我們來得晚,好位置都讓鎮上住着的人早早占了。”
周檀看得很開,背着筐,一手扯着三娃子的後衣領子,防止他在瓦市人來人往的地方走丢。
兩人走了半天才在瓦子的邊角找到了一處不大的空地兒,正好處在賣家禽和吃食的夾縫間。
賣吃食的誰都不願靠近髒兮兮的家禽,于是這麼一小片兒能充分曬到太陽的位置居然還空着。
賣家禽的是個帶着破草帽的老頭兒,生怕幾隻昂首挺胸走闊步的雞将人家的吃食禍害了,全都關在藤編的籠子裡,幾個草籠子旁順便擺了些雞蛋。
空地兒另一邊,則是賣餅的。
攤主是個看着比周檀年紀大些,但打扮得很花哨的男人,或者說是哥兒,帶着一個頂多七八歲大的男孩兒。
兩邊攤子的生意都還算可以,但周檀鋪開攤子的時辰裡,還成交了兩筆買賣。
一旁燒餅攤的王仁将麥香十足的燒餅包上油紙,遞給買的人,眼神不知不覺落在了隔壁新來的攤主身上,有些稀奇地看着兩人。
自他在這擺攤起,就沒見這裡有過人來,雖然這邊有屋檐能遮陽擋雨,但臨着畜牲,髒得很,有門道的哪會選這兒擺吃食。
至于為什麼沒人使點兒手段去趕這賣家禽的老頭兒走,這就不得不提起頭頂這一排屋檐兒的來曆了。
家中既有祖産,老爺子還有兒孫在衙門當差,哪個不長眼的攤販敢動這老頭兒?
所以這好位置就一直空了下來。
這邊周檀絲毫不知這裡頭的官司,這位置雖然臨着家禽,但還在雞鴨都在籠子裡,沒有在這兒溜溜哒哒得漫天禽羽和糞便,味道也還算輕。
倆人擺好豆腐之後,就掏出筐底的小闆凳坐下來等客。
周檀這才有功夫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以及兩邊鄰居。
他往左邊瞧去,剛好和一旁的餅攤攤主的小子對視上了。
這小蘿蔔頭正蹲在地上好奇地瞅着他們,小眼睛提溜提溜的,在三娃子身上停留得尤其久,就算得到三娃子故作兇惡的一瞪也不管用,還是盯着人家好奇地看。
直到周檀揭開豆腐上的白布後,小蘿蔔頭的眼睛就換了個位置,緊盯着周檀棉布簾底下的白胖東西,豆腐特有的香味也随之而來。
小蘿蔔頭驚呼,“姆父快看!他的饅頭好香啊!和你做的饅頭一點兒也不一樣!”
說着,還一股腦兒使勁地聞着,一邊聞,一邊還吸溜着口水,忍不住看向他的姆父。
這小子喊得這麼大聲幹什麼!
王仁的視線随着小兒的驚呼也落在了新來攤主的筐子裡。
那是……一大塊四四方方的白饅頭?
但聞着味道明顯不是。
王仁有些猶豫,還有些尴尬。
他原本想着要是尋常東西就買點給這小兒子解解饞,但一看周檀筐子裡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吃食,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王仁尋思着這東西從沒見過怕是貴得很,心底不由得埋怨起這饞嘴的臭小子,尴尬又抱歉地看了眼注意力被吸引過來的周檀,一把拽回鼻子和眼睛都要貼在旁邊攤子上的臭小子。
小蘿蔔頭的眼眶立馬紅了。
看着饞得口水都流出來了的兒子,也不是不心疼。
他頓了一下,有些肉疼得從自家籃子裡拿出一塊餅子,掰了拳頭大。
想了想,又從掰下來的餅子上面掰了一小塊兒下來,才遞給自家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