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漸漸越過了三娃子平時撿柴的地方,往林子裡頭走去。
走到快要遠離撿柴地帶的位置時,周檀覺得差不多了。
再往裡走,容易有意外。
他自己身為異世一縷幽魂,穿到這裡來也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身家性命别在褲腰帶上倒是無所謂。
但這回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半大的蘿蔔頭。
他不能不為同行的人考慮。
于是,他在這裡停下了腳步。
“就到這裡吧。”
然後他仔細觀察起周圍的荒草叢和泥土地面,三娃子也在後頭瞪大了眼睛直瞅。
三娃子眼尖,餘光忽然瞥到地面有一枚爪印。
剛想出聲,耳邊就聽到“嗖”的一聲。
什麼東西剛剛從他身側擲了出去——
三娃子順着方向,視線準确地落在了那隻直流血的大灰兔子上。
他目瞪口呆。
因為插在灰兔子身上的武器正是那根眼熟的長矛。
那根他剛才和檀哥兒還讨論過的木頭長矛。
他連忙轉頭看向身後的周檀,嘴上還磕巴一下,“檀、檀哥兒,這、這”
周檀嗯了一聲,走到長矛那裡,利落地拔出了長矛。
拔出來時,木頭搓的長矛鐵矛頭上方還沾着不少血。
三娃子也湊了過來,看了眼兔子後不禁驚歎道:“居然這麼準,都把兔子給紮穿了。”
看了看兔子,又仰起頭,滿眼星星崇拜地看着周檀。
“檀哥兒你的槍法使得比宋将軍還好啊!”
周檀正猶豫着兔子哪一處地方幹淨好下手,聞言動作一頓,慢吞吞地起身,看了眼三娃子。
“想學?”
三娃子猛地瞪大了眼,沒想到檀哥兒居然願意教給他這麼好的槍法,喜得連連點頭。
點完頭,又覺得不夠虔誠和熱情,大聲喊道:“想!”
周檀被突然放大的喊叫聲驚了下,神情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三娃子,又問了句。
“你可想好了,真要學?”
“要學!檀哥、不,師父!”三娃子倏地跪了下來,眼看着就要三拜九叩給他行個大禮。
吓得周檀呼吸一頓,連忙将人拽起來。
沒拽動。
他趕緊說道:“起來!荒郊野嶺跪着像什麼樣子!”
三娃子小黑臉一紅,也覺得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啥都沒有,自己就厚着臉皮拜師确實不好。
于是趕忙拍拍膝蓋上的泥,迅速從地上爬起來。
雖然兩人出發點南轅北轍,但幸好在結果上達成了一緻。
周檀拎着染着血的長矛,下巴往兔子那兒一瞥,“把兔子拿上。”
三娃子屁颠屁颠地上前拎起了兔子,毫不在意上頭的兔子屎和血迹,扔到身後背柴火的背簍裡。
然後小跑着追上已經走出二裡地的周檀,好奇問,“檀哥兒我們今日還繼續嗎?”
周檀頭也不回地點了點頭。
可謂是還沒正兒八經地當上師父,已經擺上了師父的譜。
兩人在山上忙着打獵,與此同時村裡也熱鬧了起來。
“二哥,你在家吧?聽娘說你回來了,我今日特意從書院告假過來拜訪。”
一個書生打扮,看起來就文绉绉的年輕男子站在一間破敗簡陋的茅草屋門前,朝裡面喊道。
“這不是楊家秀才郎嗎?聽說平日都住在書院,怎麼今日在這兒碰着了?站在這兒這是在叫誰啊?”
出來打水的李正根眼尖瞥見了,不禁驚奇。
不怪他如此說,楊家在鎮上或許算不了什麼,但在這附近幾個小村裡可謂是風頭無兩。
畢竟他們家奇小子可是個未及冠的秀才郎。
雖說秀才不稀奇,但在未及冠這個年紀就有了拿得出手的功名,可謂是才俊。
平日奇小子都住在書院,就連一旬一休的書院放假日也難得回來。
而且回來也是到東楊莊去回楊家啊,人怎麼到了這裡?
這怎麼能不叫人納悶驚訝。
正巧二虎和他娘從河邊走了過來,聽到了這話。
二虎正幫他娘擡着兩大盆剛洗好的冬衣和碟碗家具,無暇顧及,随口回了句,“估計是趕上了旬休吧。”
倒是二虎他娘拎着兩根搗衣的棒槌,還有空往那邊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居然還看出了些東西。
聽到奇小子嘴上說的話,又确定了下那兩間草屋,二虎娘愣了一下,小聲問李正根。
“王家那個狼小子回來了?!我們咋都沒聽着信兒呢。”
李正根聽到二虎他娘這話也正納悶呢。
他們兩家還是鄰居,那兩間快要塌了的茅草屋有沒有人住,他家能不知道?
不禁推測,“奇小子記岔了吧,這家一直沒人回來啊,這幾日夜裡也沒見着油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