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do you do?(你是做什麼的?)”
“I am a game player.(我是個遊戲玩家。)”
生華一副看戲的表情看向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陳靛,如今韓博士離席,她終于不用把精力都放在表情管理上了。
“Game player?(遊戲玩家?)”Chelsea匪夷所思地追根究底。
“Chess.(弈棋類。)”陳靛很快掃了一眼生華,目光回到Chelsea臉上,依舊眉目春風。
“For living?(營生?)”
“For living.(營生。)”陳靛鏡框後的眼角現出些許細紋,垂眸把玩手中的透明玻璃杯,“ People like to pay for your strategies, but those are all about trade-offs.(人們願意為你的策略埋單,但那些其實都是權衡。)”
Chelsea眯笑,釋放信号:“You seem like very intelligent.(你看起來很聰明。)”
陳靛回以微笑,以示感謝,随即目光又落回手中的杯子。“Nothing to do with intelligence. It is …(與智力無關。那是……)”
“Balance.(平衡。)”生華道。
陳靛擡眼。生華透過鏡片看進他眼底。
Chelsea又嗅到了那種微妙的氣息。
“With the price.(伴随着代價。)”生華接着補充道。
“With the price, admittedly.(的确,伴随代價。)”陳靛承認,目光下移,避開了生華的盯視。
“So elegant.(好優雅。)”Chelsea饒有興味地笑起來,眼光在二人身上遊來蕩去,擡起手,慢慢鼓了三下掌。
這時,之前一直在吧台裡調酒的老闆朋友上前來打招呼,十分簡短地寒暄了兩句便示意Chelsea.
“Can I borrow her for a moment?(我能借走她幾分鐘麼?)”
Chelsea已經站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陳靛,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Excuse me.(請原諒。)”
陳靛噙着笑意偏頭,大方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後指了指自己和生華,點石成金:“Well, we just need to iron out a few kinks.(嗯,我們之間需要解決一些小問題。)”
Chelsea不甘,盯着陳靛似笑非笑:“What sort of kinks?(什麼樣的問題?)”
陳靛一笑,擡了擡眉毛,佯裝無奈:“Uh, the quantum entanglement … thing.(啊,量子糾纏……的問題。)”
Chelsea洩氣,徹底放棄,裝模作樣地笑着感歎:“Wow——blushing!(啊哈——令人臉紅!)”
陳靛狀似惋惜地攤手:“Shall we?(那麼就這樣?)”
Chelsea癟了癟嘴,聳肩,随後不再看陳靛,轉眼和後面的生華互相擺了擺手告别,轉身走去了吧台。
“Had fun, huh?(玩得挺高興哈?)”生華陰陽。
陳靛垂着眼,笑而不語。
兩人沉默了一陣,陳靛看過去,發現生華正一瞬不瞬地凝視着他手中的酒杯,神色複雜——陳靛遵醫囑,滴酒不得沾。
“Apple juice.(蘋果汁。)”陳靛逮着空子便鑽。
生華盯他——毫無破綻一張臉。左右環顧确定了沒人看過來,于是當機立斷伸手端起他的杯子——真是蘋果汁,還怪解渴的——順道仰頭喝了個精光。
被搶了玩具的陳靛有點郁悶。
“Girls want to sleep with you.(女孩兒們都想睡你。)”生華蔥指挑開他手掌把隻剩冰塊的杯子塞回他手裡,冰涼的指腹溫情脈脈地拍拍他的手背,對他的郁悶視而不見。
陳靛不甘示弱:“Boys want to versify to you.(男孩兒們都想為你作詩。)”
生華漠然置之:“You’re so plausible.(巧言令色。)”
陳靛不遑多讓:“As pure as I am.(我之本色。)”
生華白眼。
“How were you sneaking in?(你怎麼溜進來的?)”
“Under cover of the shirt. Also, the pay of the drink.(T恤掩護。還付了酒錢。)”
生華盯着他身上那件印有哈佛logo的T恤,費解:“Why you in dark red?(你為什麼穿着深紅?(深紅是哈佛校徽底色,也即學校代表色。常用于藤校聯盟橄榄球賽穿着,漸流入日常。))”
陳靛無辜:“Cuz HM only trickled down their business to the strongest crimson.(因為HM隻将生意浸沒到最強的深紅之中(這裡有恭維生華學校的嫌疑)。)”
生華無語:“Swindler.(騙子。)”
陳靛伸冤,“ Spouse.(配偶。)”
生華死亡凝視。
陳靛急流勇退:“Going to be.(即将成為的(配偶)。)”
“What about your fete?(你的晚宴怎麼辦?)”
“Bail on.(鴿了。)”
生華無情揭穿:“Seems like deliberate.(更像是蓄謀已久。)”港聯律所威利地界。他故意的。
“Even.(扯平了。)”陳靛也不避諱。桌下的杖尖替代桌上的避嫌,輕蹭着她的鞋尖讨饒。陳靛眼尾暧昧,壓低聲音啞聲回溯: ”Or say … balance.(或者說……平衡。)”
“Vindictive, childishly.(記仇。幼稚。)”生華白他,腳上卻一任他調皮。說是貪玩,陳靛難得隐身于社會身份放肆胡鬧,他今晚看起來确實心情不錯,興緻勃勃地享受着自己的專屬劇本。
“Where is the name card boy?(名片男孩在哪?)”陳靛反擊。昨天被他發現了廖士淳在賞昙會給她的那張名片,從此就開始吃飛醋。韓博士今天又來添油加醋真是承受了太多不該他承受的無端敵意。
“Died of money.(掉錢眼兒裡了。)”生華沒好氣地踢掉他的杖尖。
踢到鐵闆的陳靛趕緊正色,亡羊補牢:“How were things going on?(事情辦得怎麼樣?)”
生華知道他指利士邦,遂向門外使了個眼色:“Out.(出去說。)”
陳靛扶門,兩人前後腳走出酒吧。生華雙手插兜走在前面,陳靛拄着拐杖瘸腿跟在後面。
“利士邦不簡單。周昊天被推到人前和姑姑打擂台,明天上會。”
陳靛略略意外:“MBO?(管理層收購?)”
剛出酒吧,他與她有意隔出兩三米的距離跟在她身後,夏夜昏黃的街燈從背後投下來,他步履蹒跚,亦步亦趨地把她修美的背影籠在自己的影子裡。
“應該是這個意思。”生華沒有回頭,若有所思地慢慢踱着步子,低着頭心血來潮地玩起了“不走出他影子”的遊戲。周五夜晚,天色深沉,依舊很多夜遊行人。“Chelsea幫我拿到了立普頓近年的基金項目列表,裡面有款項來源和去向,我還沒來得及看,晚上回去抽空看看。”
舊的街燈越走越黯淡,新的街燈伫立在街口。頭頂的光源縮短了彼此的影子,也拉近了二人之間的空隙。生華停在街口等燈,背後貼上來一個熱乎乎的胸膛。她低着頭,碎發從耳後散落下來,一隻大手從背後擡起,先她一步将那些發絲挽回她的耳後,幹燥溫暖的指腹蹭過她的耳尖,然後有意無意地,順着那縷青絲,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劃過她的後頸和肩胛。
“明天再看吧。”頭頂響起他的溫言。
信号燈亮起,在深夜發出“嘟嘟”的提示音。兩人并排着走過街口。
“畢業緻辭開心麼?”
陳靛發牢騷:“當你坐在校長旁邊又想看手機的時候可就開心不起來了。”
生華被逗笑。
“那感覺就像讀書的時候在考場上作弊被抓包一樣難受。”
生華走得快,先他一步邁上對面的人行道,在燈火闌珊處轉身。
“我怎麼不記得你有黑框眼鏡?”她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