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家傳下來的祖訓裡有一句叫‘忠言逆于耳而利于行’，我說的又沒錯，隻是對克勞澤來說一時間沒法接受。”翁晨在前面走着，他已經看到站在停靠點的拟物意志了，“恺培不會是個好伴侶的，日後克勞澤如果強行要了恺培的歸屬權，那才是真傻。”

奧修維德卻覺得詫異，“為什麼？我記得克勞澤也是主星的貴族出生，他的家族雖然比不上恺培的，但是想要一個盧肯家族裡雌侍所生的3子應該也不是件難事。”

翁晨對此卻嗤之以鼻：“首先，恺培身上的軍功是僅次于你的副将級别，而克勞澤已經呆在0247快50年了，他的成就和恺培根本沒法比；

“其次，恺培現在已經超過60歲了，按照光腦對雌蟲進行婚姻匹配的年限規定，再加上恺培貴族出身的優先級，恺培如果真的想要被歸屬，他應該早就有屬于自己的雄主了。”

奧修維德這才想起來，恺培似乎早在十幾年前就跟他和賈維克抱怨過，自己每年為了不進入光腦的匹配名單，都要向有關部門交一大筆罰金，他收入中的大部分也是這麼被消耗光的，“他好像确實一直都很抗拒被匹配。”

翁晨登上浮空船後，依舊選擇自己駕駛，讓奧修維德坐在副駕上，“讓我再給你講個更有意思的事好了，恺培其實在他出生時就被當做政治聯姻的籌碼交出去過。那是一場盧肯家族和麥恩家族達成共識後的指婚，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想來他現在根本連從軍都不可能，更不要說是認識你、成為你的副官了。”

奧修維德被完全勾起了興趣，畢竟他們聊的是恺培，那是他僅有的兩個朋友之一。“意外？”

“應該算是帝國的恥辱吧，都是發生在你出生前幾十年的舊事了。當時帝國對進出主星的其他宇宙多元生物的限制還沒像現在這樣嚴苛，有一群來自灰色地帶的人販子綁走了麥恩家族的那名雄子，而且到最後都沒追回來。”翁晨笑了兩聲，對着後排座位上的拟物意志說：“F-002，你能在抵達目标地時再開機嗎？我們有點家事要聊。”

[好的.系統将于抵達坐标後重新啟動.]

拟物意志的電子合成音響起時，奧修維德朝後看了一眼，等到對方進入了關機狀态後急忙回頭問翁晨：“你是不是能追蹤到當時的那夥人？”

“當然。”翁晨看到了奧修維德的眼神，他知道應該說說現在，“但我已經很久沒關注過這件事了，就算你想問他們現在怎麼樣，我也得在我的圖書館裡找很久才能知道。”

“那你當時為什麼沒說？”

“說什麼？告訴麥恩家族的人，他們珍貴的雄子正在遙遠的灰色地帶被人當做奴隸調教，準備在最近的一次大型展覽會上标價出售嗎？”翁晨露出了一個相當惡劣的微笑，“這關我什麼事啊。”

奧修維德還是想了很久才願意承認，翁晨的做法是對的。假設翁晨在當年真講出他感知到的實情，那麼絕對會給他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首先帝國科研院的蟲子們就不會放過他，司法部門、貴族，甚至是皇室更有可能對翁晨、乃至是整個翁家發難。沒有誰會真心願意在身邊飼養一隻怪物，等科研院把翁晨的精神力研究透了，那麼翁晨的結局就隻可能是死路一條。

“事情發生在什麼時候？”

翁晨回憶了一下時間，不太确定地說：“快60年了吧，沒記錯的話是我成為‘根’不久，也是精神狀态最差的那幾年。其實就算我把事情說出來，裘博恩也不會上報，但麥恩家族的蟲子又沒找到我的頭上來，我怎麼可能那麼好心地幫忙？”

奧修維德搖頭，“即使事情發生在今天，想必你也會緘口不言。”

“是啊！”翁晨大笑，他伸手在虛空點了點，意有所指，“就算是為了看麥恩的家主哭得多麼肝腸寸斷，我也要把自己的嘴封牢。”

“……為什麼？”

“為什麼？”翁晨轉頭給了奧修維德一個你是在開玩笑嗎的眼神，“當然是為了樂趣。”

雌蟲啞口無言，半晌才說出自己的結論：“你确實是這樣的蟲子。”

翁晨開了低速，他覺得有必要在趕到目标地點前跟奧修維德把事說清楚：“怎麼？是我在你面前表現出來的親和，讓你對我的性格産生了某些誤判嗎？”

“不如說是通過各種方面和現象，又深一步地認識到了你這隻蟲子的性格有多惡劣。”奧修維德癱坐在副駕駛位上，看着他們前方的街道景色，“在道德和娛樂之間，很顯然你更願意為了刺激後者，舍棄前者，而且完全不是年紀問題。我更想知道你是在被你爺爺選中後才變得這麼惡劣的，還是他之所以選中你作為‘根’，就是因為你異于平常的本性。”

“按照你的假設，如果他是看中了我的性格才選中了我的話，作為‘根’的使命似乎又很難被我這樣的蟲子達成。”翁晨吹了聲口哨，“你現在是不是已經陷入某個哲學問題裡出不來了呢，将軍？”

奧修維德眯起了眼睛，“那麼這就是答案：翁道川确實想要讓一個怪胎，來幫他實現一些他沒能來得及做到的宏願，比如在某個需要的時間點上，對王取而代之。”

“怎麼，這才是你真正所指嗎？是我大意了啊，居然被你這樣的話術把底褲騙了出來。”翁晨的臉上卻還是挂着笑，他看起來完全不在意奧修維德這樣套他的話。

“關于你、你的精神力、你爺爺和蟲皇之間的事，我其實想問很久了，包括上次我在你的潛意識裡看到的那個皇室成員。”奧修維德說起時，毫不掩飾他眼底的好奇，“最讓我想不通的還是你被評為G級這件事：你到底是怎麼把光腦騙過去的？”

翁晨卻笑了，他大笑着說：“唯獨這件事，我可以完完整整地告訴你，因為我了解事情的真相。那就是：我之所以被評為G，是因為我的精神力就是G。”

“這怎麼可能？”奧修維德脫口而出，“光腦怎麼可能測不出來你真正的實力。”

“我的精神力，在我6歲的時候就有顯現了，這對一般的雄蟲來說幾乎不可能，某種意義上講我可能确實是個怪物，但還不至于像今天這樣出格。

“如果不是成為了‘根’、不是翁道川早在一個孩子6歲的時候就進入了他的腦子，我或許會在精神力完全成熟後成為雙S，甚至是和你一樣的3S級蟲族。”

翁晨撇了撇嘴，故作惋惜的模樣說：“可事實就是事實，活了60多年，我已經抱怨累了。我的精神力一直停留在了我6歲時候的狀态，這也就是為什麼光腦會給出這樣的評價。我的精神力在我接受傳承的時候就出現了問題，即使我主動讓蟲子們用肉眼‘看到’，站在光腦面前，它表現出的狀态也隻有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