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博恩點頭。
“辣油呢?”
裘博恩繼續點頭。
“來點香精?”
裘博恩還是在點頭。
蟲子幹脆把剩下的那幾個罐子全都遞了過去,看着裘博恩對着不同的菜品撒了不同的調料,最後把那幾隻罐子全都用了個遍後,搖着頭對奧修維德說:“幸好老頭沒親自做,不然我能今天能死在這。”
“我還沒聾!”
“抱歉——”
奧修維德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現在的居家生活就是這樣:翁晨永遠都在诽謗老頭,裘博恩永遠都在打孩子。
讓他更在意的是坐在另一邊的胖墩兒,準确來說小孩子現在的姿勢是蹲在凳子上。
桌對面的恺培和肯伊曼都能看到胖墩兒弓起來的膝蓋,後者的高度也幾乎跟奧修維德持平。他完全蹲在凳子上,臀部根本不挨着椅子、後背也不依靠,像極了蹲在鳥架上的模樣。
“胖墩兒。”奧修維德叫他,“坐下來,像我們一樣。”
小孩聽見了,他偏頭看着奧修維德,微笑地喊了一聲“媽媽”,但沒有改變自己的坐姿。
裘博恩在這時開口:“沒用的,他隻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今天試着跟他交流過了,但一點回應都沒有,就連下棋也是他硬把自己塞過來的。”
奧修維德不太能明白老爺子的意思:“塞過來?”
“我起初是在跟自己下棋,它看到後就跑過來了。”裘博額點了點胖墩兒,又點了點自己面前的桌子,“我問他‘你要學嗎?’他卻隻是看着棋盤,根本不理我,幾盤以後我再下的時候他把黑子搶過去了,又是幾盤以後我就得認真跟他下了。你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能用一些小陷阱來赢我一兩盤了。”
奧修維德感到震驚,他回過頭,仔細看着蹲在自己座位上的胖墩兒,這隻雛鳥的學習能力簡直令他咋舌。
雌蟲很清楚裘博恩的棋術水平,其技藝的精湛成都恐怕在整個帝國都是頂尖的存在。他跟老爺子已經下過很久的棋了,可裘博恩現在對他還是像對一個初學者似的半教導、半戲弄地帶着,胖墩兒卻隻用了1天的時間就追上了裘博恩的水平。
此時的胖墩兒并沒有吃飯,他隻是扶着桌沿仔細觀察在場的每一隻蟲子的動作,仿佛剛剛那個一直喊着“餓,吃飯”的人完全不是他。
直到翁晨吃完碟子裡的面,拿過餐巾擦幹淨自己的嘴,雛鳥才拿起手邊的刀叉開始切割他面前的烤肉。
除了“坐姿”令蟲子們感到不舒服外,他的動作優雅、含蓄,完全是一副貴族出身的派頭,切割的手法、肉塊的大小、吃進嘴裡的動作就像是被這樣詳細教導過一樣,跟在場的幾名貴族所做出的行為沒有絲毫偏差。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胖墩兒這是第一次在餐桌上吃飯,沒有誰會相信能做出這樣标準動作的人隻是個看過他們吃飯後就學會了精髓的幼鳥。
翁晨的一隻手搭在餐桌上用來支撐他的腦袋,看過胖墩兒的舉止後對還在吃飯的奧修維德說:“我想我們可以幹脆省略掉他社會化教育的那部分,直接告訴他道德層面的問題。”
“前一部分我能認可,後一部分有待商榷。”
“怎麼說?”
“道德層面,我們誰能來做它的老師?”奧修維德把一口湯吸進嘴裡後,眼神複雜地看着翁晨,“是你還是我?”
翁晨回看着奧修維德笑了,“無論是‘翁晨2.0’還是‘奧修維德2.0’我都很期待。”
裘博恩卻說:“我倒是覺得他更願意自由發揮,這孩子可比你小時候有主意得多。”
翁晨不得不認同,畢竟胖墩兒到現在都沒有真正“坐下”,“那就自由發揮好了——嘿小子,别吃了,我知道你聽得懂。”
胖墩兒沒有理他,還在一口口地吃着自己的晚餐。
翁晨隻好繼續說:“如果以後有一天,我發現你做了太過分的事,我會吃了你,就像你面前的那盤肉一樣,知道嗎?”
表面上,他沒有得到回應,但翁晨知道胖墩兒聽懂了,因為他說完後清晰地感覺到了來自這隻幼小生命的恐懼。
奧修維德沒有反駁,畢竟在這一點上他的觀點跟翁晨一緻。雖說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他未必能對一隻自己親手養大的鳥下口,但翁晨想要抹殺掉什麼的話,他最多隻會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絕不可能反對甚至阻止。
裘博恩在這時也吃完了晚餐,在他罷手後,餐桌上唯一在進食的就隻有胖墩兒了,“說說你們的收獲吧,今天怎麼會這麼突然?”
AI收走了餐具,又給蟲子們端來各自的飲品,翁晨拿到手的是一杯鮮榨果汁,他喝了一口後立刻叫來一杯純淨水稀釋。
奧修維德負責說了下午去第3區後發生的全部事情,對裘博恩說這些的同時,也是在幫着恺培和肯伊曼梳理思路,給兩隻蟲子接下來的工作打好預告。
聽完奧修維德的講述後,裘博恩皺起的眉頭稍稍舒展:“我那時候就經常收到第3區的排污水道堵塞的報告,派去勘查、修理的次數很多。”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城建部的人全都受了精神影響,估計是之前幾年陸續中的招,”翁晨問裘博恩,“我不抱期待地問一下:你還有什麼印象嗎?”
“沒查出來過什麼大事,城市記錄裡也會有相關記載的,你們明天自己去查。”裘博恩想過後又說:“我隻記得你在0247呆着的時候很喜歡跟朋友往第3區跑,有時候幾天都見不到影子。”
“朋友?”翁晨想了一下,可記憶裡卻沒能找到什麼能被他稱為“朋友”的對象存在,或許這是他跟裘博恩的偏差,畢竟在他看來是可以戲耍的對象,在老頭和其他人的眼裡可能就是“朋友”,“一點印象都沒有了,看來每年睡那麼多覺真的會影響記憶力。”
“我退休後你倒是不太往那邊跑了,連朋友也很少見,一直都是去帝國以外的地方亂逛。”
奧修維德有些差異地看着他的雄蟲:“你居然還有朋友?”
“當然,我可是翁晨。”雄蟲笑得相當風騷,“無論是在0247還是其他地方,見過我的人最後都會愛上我的。”
奧修維德幹脆忽視掉了翁晨的後半句話,又問裘博恩:“您見過很多嗎?”
“是啊,他有不少朋友都來家裡住過。”裘博恩的語氣萬分肯定,“我還記得其中有一隻蟲子的樣貌相當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