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蟲急忙下床,繞到翁晨的那一側,找到營養劑後像是喂安神茶一樣把開了口的長條袋子送到翁晨嘴邊,讓他一點點把東西吃進去。
翁晨吃得很慢,幾乎是用舔的把一袋30ml的液體送進肚子,盡管身體已經很餓了,但這個過程還是花了他20分鐘的時間才結束。
之後雄蟲又緩了很久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期間奧修維德一直坐在他這一側的床邊,滿臉擔憂地看着他。
翁晨動了動自己的腦袋,找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繼續躺平,對他的雌蟲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我現在的膚色是不是比兩天前更白皙了?”
“你為什麼會這麼虛弱?”
“我的精神力在過去的幾十個小時裡消耗過大,身體就也跟着垮掉了。”
“需要我給你取點藥漿嗎?”
雄蟲搖頭,“你老老實實地哪兒别去,再抱着我睡一個晚上,我就全好了。”
“你這兩天到做了什麼?”
“我去找了一下你上次見到的那隻白蟲子,但因為沒完全失去意識,所以這種做法反而讓我消耗巨大。”
奧修維德幾乎立刻明白了翁晨的意思:“他能把密友找出來嗎?”
翁晨搖頭,“但好消息是,密友不在我的腦子裡。”
“所以他真的隻是影響了你的意識。”
“對,所以我還是沒法幫你們。”翁晨萬分遺憾地吐出來一口氣,“如果按照我的方法,他可能會預判很多事,我也會下意識地規避找出真正的他的路徑。”
一句話讓兩隻蟲子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們會解決的。”奧修維德最後說,“别擔心。”
翁晨再次點頭,随後他搖晃着站起身準備去洗澡。雌蟲本來想跟過去幫忙,但被他拒絕了。
當翁晨再回到床邊時,奧修維德卻已經睡着了。雌蟲像是熬不住了直接昏睡過去的,抓在手上的設備還亮着,于是翁晨檢查了一下奧修維德的睡眠時間,發現對方上次清醒還是在50個小時前,也就是說從他昨天睡過去以後,奧修維德就再也沒睡過。
他檢查了一下恺培和肯伊曼的精神狀态,發現兩隻蟲子都有很明顯的疲憊現象,區别是肯伊曼也在昏睡,但恺培還清醒着。
關于密友是不是斯多尼·麥恩這件事,恐怕在翁晨給出具體答複之前,恺培都會念念不忘,這件事對他的折磨要比對奧修維德和肯依曼多得多,而且翁晨越是回避,越會讓答案顯得刻意。
雄蟲歎了口氣,轉身去衣櫃裡找出了一隻香爐和一份他在第一天就悄悄留下來的八蠱籠,點燃後等待奧修維德徹底睡沉,才換好衣服去了一樓的臨時辦公室。
“殿下?!”恺培看到走進來的翁晨顯然很驚訝,他一臉惶恐地起身迎接,“您需要點什麼?”
“沒興趣,我過來看你。”翁晨坐到他原本的辦公桌後,此時桌子上已經堆滿了儀器和各種儲備資料的模塊。
恺培顯得更拘謹了:“……我?”
翁晨直截了當地說:“關于你的斯多尼·麥恩。”
恺培的情緒在一瞬間出現高潮點,但很快卻跌入了谷底:“将軍他都跟您說了嗎?”
“我沒有為你做心理輔導的義務,所以我們把事情說得通透些。”翁晨翻看着他面前的幾個模塊,上面用來标記的字迹看起來正是出自恺培,“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辨别密友是不是你的未婚夫,但是鑒于你現在這種恍惚的精神狀态,我打算把選擇時間留在明天的某個時間。”
“您、您是要告訴我……”
“我要不要告訴你,取決于你想不想聽。”翁晨挑中了其中一個模塊,接到他的設備上,房間中心的共享屏幕立刻播放起畫面,“這才是你要選的,因為密友的結果隻有一種。”
影像是一段翁晨在某個實驗室裡的監控,畫面中除了翁晨以外,還有另一隻蟲子在幫翁晨拆解一架家庭AI,但不幸的是兩隻蟲子拆到一半的時候,AI的機械身體突然冒出了煙,熏得他們不得不停手,并且還摘掉了口罩散味道。
另一隻蟲子把口罩摘下後,露出了全新的一張臉,但翁晨也像是看到他的大副時一樣,在看到這張臉的瞬間就想起了對方的名字。
“你們找到這個人了嗎?”
恺培似乎還在恍惚,回答得慢了半拍:“找到了。他死了。”
“找到原主人的屍體了嗎?”
“楊女士在底下城區找到的,隻有部分殘骸。他是取代了薩克倫托的新身份。”
翁晨轉頭看向恺培,突然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密友對我來說,确實不該把他判定成一個威脅。”
恺培打了個寒戰,他張口想要為自己辯駁,翁晨卻揮手讓他聽自己把話說完:“你不用為自己找借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不認為你的這種想法是對我的冒犯,因為換作是我,站在你的立場上隻可能做出更偏激的事情來,所以我們先把這些恩怨上的東西放下,隻聊聊你本身。
“恺培·龐波,我對你的了解,并不隻是你與斯多尼的私交,我了解的是你的整個成長曆程。在我看來,你一直存在着的問題,絕不隻有對一隻尚未成年的雄性蟲族的執着。真正困擾你的,是在斯多尼之後,你就再也沒搞清自己的身份與立場。”
恺培坐在座位上的姿态有些僵硬,看向翁晨的眼神是被道破真相後的茫然。
翁晨搖頭,關掉共享屏後突然問起恺培的身體狀況:“你也很久沒休息了吧?就算點了八蠱籠是不是也會做噩夢?”
恺培嗫嚅着承認了:“确實瞞不過您。”
翁晨歎氣:“你們明明都是奧斯的朋友,為什麼偏偏沒從他身上學到這件事?”
恺培茫然:“……哪一件?”
“作為一隻帝國的蟲子、這個龐大社會中的一員、你家族中的一份子、家庭中的一個個體。有些事是你必須要做的,還有些事是你絕不能做的。”翁晨起身,準備離開了,夜還很長,他想念他的奧修維德,想念雌蟲身上的味道和隻向他張開的懷抱,“我們每隻蟲子,都在痛苦。我們能做的,也隻不過是把痛苦當作責任來消化。”
翁晨離開了,留下來的恺培還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位後傻傻地發怔。
在他的面前有3幅人物畫像:第1幅是他憑借自己的記憶畫出來的幼年時的斯多尼;第2幅是AI根據他的手繪圖計算出來的成年後的斯多尼;第3幅是薩克倫托與翁晨坐在吉尼餐飲店外聊天的錄像截圖。
每個看到這3張圖像的人都能很清楚地發現,AI畫出來的斯多尼,和長椅上的薩克倫托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