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室挂着“生物”牌子的房間裡,翁晨從AI的置物台上拿起一份藥劑和一杯清水,轉身遞給了奧修維德:“喝下去,對你現在的精神有幫助。”
雌蟲順從地接過,立刻把藥喝幹淨,又把另一隻手上的水也喝了,他們等了幾秒,奧修維德感覺到了一陣暈眩,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什麼,雄蟲接觸了他,奧修維德表現得卻像是不敢觸碰翁晨一樣想要收回手,但這個動作被拒絕了。
翁晨強硬地抓住了他,把這個比自己還高了10厘米的大個子塞進了準備在一旁的沙發裡,确定奧修維德坐穩後彎下了腰,仔細查看奧修維德的臉色:“藥會讓你的思維變得遲鈍些,如果困了就睡吧。”
“不。”奧修維德掙紮得很決絕,“我不困,我不想睡覺,雄主……别讓我睡過去。”
“好,不會讓你睡過去。”
AI推過來另外的幾張單人沙發,翁晨挨着奧修維德坐下了,跟過來的肯伊曼做到了他們的斜對面。
在等待的幾分鐘裡,奧修維德的手跟翁晨交握着,兩隻蟲子都用了很大的力氣,他們的10根指頭起初還是紅的,但後來慢慢變白,直到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胖墩兒沖在前面,他進門後直接撲向了翁晨,帶着哭音地叫了一聲:“爸爸——”
翁晨抱住孩子後無奈地歎了口氣,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在跟他的養子抱怨:“沒想到我會因為這件事跟你改善關系。”
胖墩兒在之前一直不親近翁晨,可能是因為他們各自的精神力在作祟,也可能是胖墩兒從骨子裡對翁晨的畏懼,但在見過身份不明的克隆體之後,現在的孩子顯然知道了養父的重要性。
護身符依舊安靜地呆在小孩的手腕上,被翁晨抓住後立刻化成了一灘流體,附上了蟲子的拇指。
裘博恩是最後一個到的,老蟲子顯然已經猜測到了一些事,但看到奧修維德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後,還是丢給了翁晨一個埋怨的目光。
雄蟲難得虛心,他避開這個眼神後,對一直處在懵懵懂懂狀态中的肯伊曼報出了一串通訊碼,讓他接通後向對方詢問B-s537号床病人的恢複情況,肯伊曼照做了,但得到的結果并不理想:恺培還在昏迷,具體蘇醒時間還需要再等兩天才能有定論。
“他到底怎麼了?”切斷通訊後肯伊曼立刻問翁晨,他能感覺到這隻雄蟲對恺培的情況非常了解。
翁晨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多處軟組織挫傷和藥物中毒,斯多尼·麥恩對他沒下死手,保守估計兩天後就能醒。”
“你現在能給他們一個交代了嗎?”裘博恩問出了在場的另外3人都想問的話,他的語氣裡甚至帶上了一些怒氣,“瞧瞧你弄出來的這個爛攤子!”
翁晨難得沒有頂嘴,就連露出來的笑容也有些讪讪,“我這次真的是情非得已……”
沒有人接他的這句話,他隻好住口,醞釀着情緒從頭開始講。
“在繭室裡跟奧斯找到斯多尼留下的速寫和錄音後我有了一個假設,認為那是他故意留給我的線索,是類似于‘邀約’的東西,他在給我暗示,讓我來玩這個‘遊戲’。”翁晨看了眼奧修維德,但又快速躲開了,“很明顯,他在對我做出一種挑釁,想讓我找到他,但留下的一整個房間卻都沒有直指他去向的線索。
“因為過于奢華的裝飾和對我過去幾年裡的纖細跟蹤記錄,讓我一度懷疑,‘密友’是不是被我遺忘的另一個人格,因為精神疾病對雄蟲來說很常見了,尤其是我這樣——我不是說我得過什麼嚴重的精神疾病——意思是我患有某種嚴重的疾病的概率很大,所以在調查最初的幾十個小時裡,我給自己做了精神測評、安裝了監控、讓奧斯時時刻刻丢在我身邊……直到我們發現了奧斯的一名副官是他的假身份之一,而且這個身份無法被替代、也在多數場合跟我的存在沖突、不能被我扮演。
“于是我确定了确有其人,并且很成功的借助AI找到了我們的密友,斯多尼·麥恩。”
翁晨說到這裡,停下,朝向肯伊曼說:“我知道你有很大的疑問,即‘從錄音和奧斯的口中你了解到,斯多尼對我的腦子動了手腳,他很有可能給了我一個能保住他命的心理暗示,讓他平安逃過我的追查,既然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為什麼我拒絕标記我的雌蟲,反而用更繁瑣的手段調查這件事?’,現在我來回答你,他對我的腦子做了什麼——在過去的某個時間點,是時間點,他确實給了我一個心理暗示,但不是我們之前一直猜測的‘屏蔽掉對他的一切行動探索’亦或者‘下意識将他歸類為安全對象’,因為如果是這樣,那麼他今天仍舊會從我們的面前逃走,我甚至會讓蘿瑰幫他,所以這種猜測完全不成立。
“如果我沒有猜測的話,他唯一給過我的暗示是:忘了他,和他帶給我的一切。你們搬運繭室内部家具時應該注意到床的尺寸,但斯多尼·麥恩隻有1.68米,他的床下還有成噸的金巢水晶,包括衣櫃裡的複式長服隻占據了櫃子的一半,這些都說明,并不是他一隻蟲子在那裡生活,而另一隻蟲子,我現在可100%地确定,就是我。那裡是我們兩個秘密碰頭的地方。”
翁晨歎了口氣,他從AI上調出來一個虛拟頭像,并不是幾天前AI模拟出來的模型,而是斯多尼·麥恩真正的模樣,他把投影往裘博恩的方向遞了遞:“老頭,這張臉你應該不會忘記吧?”
從裘博恩的表情上來看,他顯然也很震驚:“在我知道的你的交際圈裡,他是跟你關系最密切的那個……朋友。”
翁晨慘笑了一聲:“而我卻對他印象全無。”
奧修維德伸手,把投影拉近自己面前,看着斯多尼這張美得有些人神共憤的臉,喃喃:“我們早該想到的,在回來的那天就該問問您,殿下的朋友到底都是些什麼人。”
翁晨突然關掉了投影,于是奧修維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别一直盯着他的臉不放,奧斯。”翁晨朝他的雌蟲微微搖頭,眼神裡有着一種無奈下的祈求,“别這樣。”
“你害怕我會愛上他的皮囊?”
“他讓你陷進去了,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