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晨提交過對賭條約後，他與奧修維德的休假申請很快就得到了主星方面的批準，蘭迪爾也向他發送了當年治療時期所有的研究資料。

兩隻蟲子經過商議後，考慮到奧修維德在未來，每天都會受到20個小時的監控，如果處理重要事件，政要洩露的幾率會很大，于是翁晨隻好讓留在軍部相關人員在每周1的下午17點找他開會——因為按照翁晨的睡眠習慣來說，上午的時候他可能會醒不過來。

工作的事情安排好後，兩隻蟲子當天中午就打卡下了班。他們回到莊園後，看到穿着桃粉色睡裙的翁覆青正在客廳裡跟裘博恩下棋。

“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裘博恩從棋局中擡頭，看到翁晨一直在看光端上的文件資料後，立刻明白了原因，“是要幫奧斯治療蟲翼了吧？”

“對，從明早開始。”

“那你們什麼時候出發？”

“我确定了治療方案以後就走。”翁晨頭也沒擡，他要看的資料太多了，而且蘭迪爾像是在故意為難他一樣，打包發送過來的東西不但雜亂無章，就連一些毫無意義的假設方案都一起塞了過來，“覆青跟我們一起去，她也該學學用自己的鳥身了。”

奧修維德卻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們不在家裡治療嗎？”

翁晨搖頭，“不，我另外安排地方了，現在氣溫正在回暖，對你來說會從良性環境逐漸變成劣性，你在治療期間必須生活在完全符合你身體的環境裡才能讓傷口狀态調整到最好。”

雌蟲跟在翁晨身邊，一同走向電梯口，“你是不是早就做好準備了？”

“對，按照時間推算應該是我把自己藏起來的那幾天去做的。”翁晨自己按了電梯，卻把奧修維德攔在外面，“因為跟斯多尼的事情無關，所以記得非常清楚，就是路程太遠了，我們得坐船去。”

“在哪兒？”

“羅肯尼大陸北部。”雄蟲在電梯門關閉前，囑咐了最後一句話，“晚餐時候，我要是沒上來就不用等我了。”

奧修維德隻好回到客廳去找另外兩人，看到他們都在等自己，“你們繼續就好。”

“媽媽。”翁覆青一針見血地點破了雌蟲現在的不安，“别害怕。”

裘博恩聽後猜測道：“你在擔心自己沒法痊愈嗎？”

“不，不是。”奧修維德坐到老蟲子身邊，把護身符捏在手裡，下一秒它就變成了一個5厘米的方形盒子，“斯多尼·麥恩今天把這個交給我們了，這個……是喧嘩木的種子。”

裘博恩露出了一個恍然的表情，“原來他們當初是去找這個了。”

“你知道？”

“當然了，他們差點死在有智族的母星上，我從沒見過那兩個孩子受過那麼重的傷。”裘博恩示意奧修維德把東西收好，“喧嘩木一直是個很罕見的種族，但如今的數量遠遠要少于幾千年前，因為它們的醫用價值太高了，曾一度遭受過大規模的捕獵，直到有智族的母樹出面庇護才得以存活，但即使是這樣，仍會有外族人前去母星，想要在土壤裡挖掘出一顆被遺落的種子。

“我猜你已經知道種子的作用了，需要讓洛夫托維納回來跟你聊聊嗎？”

“我……我去花園找他。”

“不用了。”有一條枝芽從通往花園的後門延伸到客廳的沙發旁邊，最後變成蟲子們熟悉的少年模樣，“我已經過來了。”

翁覆青是第1次見到洛夫托維納，顯然對這棵能夠在植物和人之間相互切換的草感到非常好奇，她幾乎是立刻就撲過去把少年抱住了，在經過一番嗅聞和打量後，果斷抱緊洛夫托維納的肩背，把自己的腿夾在了對方的腰上。

“母樹諾恩休斯華啊……”洛夫托維納露出了一個極其無奈的表情，“就算你想上樹呆着，好歹也變回你那個鳥樣吧，你知道你的人形有多重嗎？”

翁覆青隻給了兩個字：“我不。”

“覆青，下來。”奧修維德非常尴尬，主要是兩個看起來年齡差還不到5歲的小孩以這種姿勢疊在一起，無論怎麼瞧都像是他家的孩子在欺負人。

翁覆青這次倒是沒有生硬地拒絕，但還是委屈巴巴地喊了一聲：“媽媽……”

“讓她抱着吧，讓她抱着吧……這是鳥的天性，你扳不過來的。”洛夫托維納伸手在自己的口袋裡摸出幾粒粉色的果子，在翁覆青面前攤開，一向隻吃肉的小孩這次卻立刻把果子撿走，囫囵塞進了嘴裡，“我現在都能聽到自己的一些族人跟我抱怨，每次遇到獸族的貓科都會被他們性騷擾。”

奧修維德隻好作罷，說起他要講的正事：“你是不是已經知道種子的事情了？”

“從他們把東西帶回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但沒想到直到現在才會被拿出來。”

“你知不知道……”雌蟲反複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詞，“我聽說了作用後有些好奇。”

洛夫托維納點頭：“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就像你看到的，我現在是洛夫托維納，但我的前身也是翁家的一員，翁晨應該告訴過你了，我曾經的名字是翁庭軒，不然也不會跟他們牽扯不清到現在。

“當年并沒有發生什麼特别遭的事，也或許是因為被我忘了。我已經不記得我的那顆種子是什麼時候吃下去的了，也不記得我是為了誰才想活過來的，隻知道後來的300年，我非常痛苦，不是□□上的，而是精神。

“我每天都在跟自己争吵，能清楚感知到腦子裡有兩個我，他們又都是我的一部分，隻是性格和看待這個世界的态度截然相反，比如其中的一個喜歡着某樣東西，但另一個卻隻想毀了它，又比如上一秒的我可能還在與人談笑風生，下一秒我就會想要把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打死。

“最可怕的是這兩個我都是真正的我自己，他們的種種行為也是出于我的意志，我是完全清醒的，于是每一秒我都在懊悔、痛恨上一個自己，也在這種折磨中逐漸失去了所以正面的感情。”

奧修維德的手無意識地摸上了自己的袖扣，“就沒有蟲子來幫你嗎？”

洛夫托維納苦笑：“他們要怎麼幫？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再也沒法做一隻蟲族，這種轉變或許可以被停止，但永遠都不可能逆轉。”

胖墩兒突然探出頭，蹭了蹭喧嘩木的臉頰，洛夫托維納擡手摸了摸小孩子的腦袋，勸告奧修維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都不會把它吃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