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蟲很不情願地點頭承認：“你的子民已經把自己活得為了臉面可以犧牲一切的地步了，但是為什麼先寒了心的會是我？”

“再高大的樹木上也會有蛀蟲與之共生，如果我非要把它們一一剔除，就得先為自己身上的傷痛苦惱。”

“哲學搞多了，身體是會退化的。”

“好吧，簡單來說，我懶得管。”

翁晨看了眼阿達爾，到底沒把憋在嗓子裡的那句話咽下去：“活該你當不了太平皇帝。”

阿達爾沒接這句話，而是點了另一隻蟲子的名：“蘭迪爾·拉赫洛斯”

“在，我在，陛下。”蘭迪爾終于擡起頭，仰望着阿達爾，眼神裡全都是希冀，“陛下，我有罪，我承認我罪孽深重，但求您留我一條生路……我的、我的家族會永遠忠誠于您！”

“你已經不是我的子民了。”阿達爾的話卻讓蘭迪爾徹底絕望，“按照主星的法律，你該被削職，身份降為賤民，你的雌蟲、子嗣都應當被貶作奴隸，與你永不相見，你之前所有的榮譽該盡數被剝奪，你畢生的财富積累都應被納入國庫，充盈我的軍隊。”

“不！不！！”蘭迪爾瘋狂搖頭，“我是忠于您的，陛下！我隻是一時的疏忽！我願意悔過！我願意！！”

“我不需要你的悔過，你讓我看不到你的價值，隻看到了你的罪過。”

“我是皇家堡的醫生！我在我的領域也有所建樹！”

“是的，你有過，但那是在翁晨以前。”阿達爾向翁晨的方向攤手，“他推翻了你的一切，讓我看到了一條新的路。”

蘭迪爾被這句話擊中，他就像是一具石雕似的僵硬在原地，布滿血絲的眼睛還在一刻不停地流淚，但在片刻的呆滞後，這隻蟲子終于幡然醒悟：“……你陷害我。”

“注意你的言辭！”阿達爾厲聲呵斥，翁晨卻笑了，他大笑。

“你陷害我！你們陷害我！！”蘭迪爾再也沒了他的尊重和卑微，他重新站起來，雙手朝着翁晨的方向抓撓，卻隻傳來一陣磕碰雜亂的聲音，緊接着是開門聲、幾隻蟲子叫着“殿下”、“雄主”的驚呼，“你們從一開始就謀劃好了！欺詐！誘哄！隐瞞！卑鄙啊——！你們太卑鄙了！！”

影像裡的蘭迪爾似乎被剛剛湧進屋子裡的其他蟲子們鉗制住了，但他依舊用了很長一點時間才恢複了冷靜，期間應該有蟲子向他的身體裡打了一針鎮定劑。

恢複平靜後的蘭迪爾就像是一堆被抽走了全身精氣的爛肉，他癱軟在座椅裡，讓自己周圍的蟲子們離開，才逐漸鼓起勇氣重新和阿達爾對話：“我向您請求生路。”

“到0247号星球去，你會得到庇護。”

“庇護？您難道忘了我與殿下有怨了嗎？”

“翁晨是絕對的執法者。”阿達爾說：“如果你和你的家族能夠适應，他會成為你的領主而不是仇敵。”

蘭迪爾艱難擡頭，看向翁晨：“您會嗎？”

翁晨好笑地看着蘭迪爾：“你還有什麼選擇嗎？”

沒有了。這就是答案。

在蘭迪爾·拉赫洛斯失魂落魄地退出了會議室後，接下來的時間就變成了兩個混蛋的密聊。

“所以。”阿達爾翹起腿擺出一副更加随意的姿态，“為什麼這次沒有叫上你的小雌蟲？”

“太過陰險的話題不适合他。”翁晨笑着說：“奧修維德那個孩子應該活得更積極向上點。”

“看來他對你還是有一定的影響。”

“行了，免費看了三個月的八卦還沒法讓你控制住好奇心嗎？”翁晨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我們該聊聊正事了。”

“在此之前，我得先聽聽你給拉赫洛斯家族定下的結局。”

翁晨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預言：“它的未來會像我雌君的蟲翼一樣。”

“獲得新生嗎？”

“我是指他們自己修複的那副。”

“哦，那聽起來也不錯。”

翁晨明白阿達爾的感慨：它們現在正挂在自家莊園的書房裡，成為了衆多圍觀者們最喜愛的标本。

“現在我可以問問斯多尼·麥恩的事了嗎？”

蟲皇點了幾個身前的按鈕，會議室裡離開播放出了一場庭審的全過程，雖然是在用64倍速快放，但翁晨還是得到了他想知道的全部信息，“他的家族居然沒為他做一點的辯護？”

阿達爾古怪地看着翁晨：“你居然連他的父親們也毫無印象了嗎？”

“我該記得什麼？”翁晨不可置信地回望，“我居然和他們也有交集？”

“當年他被偷走以後，他雌父就陷入了半瘋的狀況，他雄父在幾年之後也瘋了。”

“這樣的蟲子是怎麼在中央任職的？”

“他們沒有職務，一直都是其他雌侍、雌奴和幾個成年後的蟲子在供養他們。”

“……那還真是個悲劇。”翁晨想了想，突然又填補了一句，“你說這麼多年來，翁崎澤怎麼就沒瘋呢？”

“别妄圖把我拉進你們的家事裡，我已經吃夠苦頭了。”阿達爾的不滿直接被他表現在了臉上，“說回你的密友——監刑官已經在路上了，應該在幾天後就會抵達0247。”

“哦，我該做點什麼準備嗎？弄個大型宴會或者是盛大場合什麼的？”翁晨半開着玩笑，卻看到阿達爾的表情逐漸複雜，“你那是什麼反應？”

“對他好點。”

“什麼？”翁晨特意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遍，你剛剛說什麼？”

“對他好點。”阿達爾真的又重複了一遍，“他是斯多尼·麥恩的同胞弟弟。”